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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湘客
  • 来源: 原创
  • 2023-09-03 17:34:07
  • 被阅读
  • 长篇纪实文学

    不负韶华忆流年

    (第二部一位老军人的军旅情怀十七)

    文/湘客

    导语:第一次参加战友会(2016年10日14—16日)。相思是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相逢是缘,路遥隔不断行驶的船;相思是一壶长乐陈年封坛的地瓜烧,醉了再酌,不怕你不喝,因为酒里有你的味道。

    重逢亦难多少年(之十七)

    10月14日,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来自七个省份(福建、江西、广东、山东、浙江、江苏、湖北)的老兵,从四面八方同往一个地方——北山。

    北山离福建长乐市东南方向约三公里,一座并不高昂的小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里曾经驻扎一个英雄的连队,原福州军区守备二师第八团五连,被军区授予“硬骨头六连式连队”、“全区政治思想工作优秀连”。

    从这个连队里走出一个将军:刘晓建;一个副军:吴建筑;一批正团职主官。转业和退伍到地方的官兵,他们永葆五连精神,充实到地方领导岗位,成为地方一方诸候的父母官,战士中有亿万、千万、百万富翁的时代宠儿和实业家、企业家,也有踏踏实实为民服务的村官。

    在长乐市裕利达酒店门前,高大的拱红门渲染着迎宾气氛,大会服务处,战友陈红卫、张道旺、柯柄忠的笑容像一副永不消逝的电波,他们要把最灿烂的笑,献给分别前后三十八年的战友兄弟。

    那一串串熟悉的步伐,那一张张不再年轻的脸容,出现在报到大厅。

    他们互相惊愕地望着对方,凝眸着,在这凝眸的瞬间,脑海里在搜索三十多年前的信息。

    突然,扬起拳头击打对方之后,来个大大的熊抱,久久地拍打着背脊,积蓄了三十多年的泪水骤然而下:一句断断续续的“我想死你了”,让回忆回到现实。

    哦,老喽!

    虽然眼睛花了,虽然头发白了,虽然皱纹增多了,虽然各自都经历了生活的磨砺,但是他们腰是直的,因为我是五连的兵,五连的兵没有孬种,没有熊包。

    刚刚拂去行程疲惫的雷激,干起当年老本行的文书工作;福州兵吴灼生、吴家喜从13号起就开始往返于福州至长乐之间,自觉接待参会的战友。

    第三任连长吴治玉、第四任连长林登魁来了;德高望重的副连长蔡和平来了;副指导员曾克平、樊松廷来了;副连长潘长福来了;陈传健、陈飞鹏,罗云、朱顺堂排长来了;司务长陈钦云来了;在五连仅当了三个月兵的熊传华来了。

    为了不漏掉这次战友相聚的机会,江西萍乡战友敖源萍、袁平、钟富明、赵学武,对没加入微群的萍乡农村战友一个一个上门通知。

    来了,来了,马上到,在机上,在动车上,战友微信群里频频报亮信息。

    今夜无眠,今夜星光灿烂。

    由于连队没有当地兵,现海防十二师也没有在职、在位的干部,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次战友联谊会没有筹委会,全靠微信沟通,遥控指挥。

    联谊会能召集成功吗?谁的心里也没有把握啊!

    战友们一次又一次的呼唤、互动,那么迫切相见的心情,促成连排干部最终下定决心:相信五连战士的素质,联谊会不仅要开,而且要开成第一流的联谊会。

    于是,一份以行政长官的名义,下达集结命令。

    14日下午三时,连长吴治玉携夫人从漳州赶到,他来不及喘口气休息,立即召开临时连务会,进行具体分工,责任到人。这次战友联谊会,不如说是五连一次长途拉练,一次战斗力的体现。

    战友,你还记得点名吗?连队每进行一次活动,都要点名。

    点名,在军队是件很严肃的工作,呼到战士的名字时,答到的声音必须干脆洪亮。

    点名,又叫:晚点名,是军队基层连队“一日生活制度”的主要内容之一。《内务条令》规定:连队通常每日和节假日必须点名。晚点名通常以连为单位列队进行,时间不得超过十五分钟。晚点名的内容包括清点人数、生活讲评、宣布次日工作或传达命令、指示。

    点名定在晚餐开饭之前。

    该来的来了,还等吗?军队向来说一不二,时间是赢得生命的希望。

    我把目光投向精瘦干练,素有二十九军铁杆连长之称的连长脸上,他沉着冷静地点头致意。

    我授之以柄,慎重宣布:现在有请连长吴治玉指点。

    到!到!到!那声音气贯长虹,余音绕梁在长乐上空回荡。

    这时,连长稍稍迟疑一下。

    我作为战友联谊会全程主持人,观察发现到这一微小的变化,我明白连长的意思,下一个要点名的还在路上。

    连长犹豫了一秒,在这安静无赖的此时此刻,一秒钟显得多么漫长,时间不等人啊!连长脱口叫出:李齐生。

    话音刚落,会场战友听见“到”声不见人,这声音是从电梯启开的瞬间发出来的。

    我们用跑步、用飞快,用什么文字也难以表述,在一楼接待大厅听到点名时李齐生当时焦急的心情。

    顿时,掌声响起。

    晚宴在连长热情洋溢的祝酒辞中进行。

    一场觥筹交错的晚宴开始;

    一场推杯换盏的晚宴开始。

    战友,这餐晚宴确实来得太晚了一点:让你、让我、让他,等了38年,头发都等白了!

    丰盛的晚宴,使我真正理会到什么叫:喝酒;什么叫:尽在不言中!

    15日是战友联谊会的重头戏。

    战友们统一身着由原一排长罗云捐赠的“鳄鱼牌”T恤,佩戴胸牌,雄赳赳、气昂昂地步入会场。

    终于能坐在一起,再次聆听连首长讲话。

    会议议程贯穿以既人性化又具有浓烈的军事化行为氛围为基调。

    连队文艺骨干吴灼生领唱的军歌《我是一个兵》拉开会议序幕,分明不是在唱歌,是在喊歌啊!声声呐喊,想让长乐人民听见:当年坚守北山的兵回来了!

    印象最深的是个人介绍,谁的心里都装有千言万语:我要说,要汇报回家这些年多不容易,我尽量少说一点,把宝贵时间让给其它战友。

    一位广东战友扬起他粗壮的胳膊,拍打着强健的腰板,耸了耸了结实的肩膀,说:在我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我没有退缩。八十年代中期,只身下海,用榔头捶石头,捶碎的石子以斤论价,我没日没夜地捶,手上摞起一个又一个血泡,血泡磨穿了又隆起,最后变成厚厚的老茧,一双手就是两把锉刀。老板见我忠厚老实,问我去不去捞沙,捞沙更苦能多赚钱,打工七年成就了我的事业,我现在有车有房,有了自己的公司。我不是炫耀,是想向连首长汇报,没有你们当年严格要求,超负荷训练,我哪能有这种吃苦精神,我是来感恩的啊!

    正团职主官张载宁,讲述他在让更多战友参加战友联谊会的寻找过程中说:我班有位山东农村兵,由于工作变换,多年没有联络,我记得战友所在的村宅,我把电话打到这个村的学校、村部、村办企业,凡是有希望联系上的法子全使上,回答是查无此人。我不甘心,他是我班的兵,我好想、好想见到他,我又通过他隔壁村的战友上他家去找,得到的消息是失联、失联……这意味着什么?说到这里,张载宁几度哽咽。

    轮到战友王祖海发言时,未语先落泪:我是来见我首任班长的,可是、可是他没来……

    身为晋江市委常委罗云的讲话,多次被掌声打断。他谈到在军旅生涯中立功授奖29项次,这些成绩的取得归功于五连最初帮我从一位普通市民走向一位合格军人开始的带路人,敬礼!我的老领导。

    个人介绍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没有一个人感到枯燥,而且听得那么认真、亲切、动情、感人,38年后的相聚,38年后的汇报。

    从战友们的发言中,我找到了闪光点,他们认为:无论在哪里,只要取得一点成就,始终不忘初心。

    一句句朴实无华的诉说,深深打动你、我、他,我的连队我的兵,我的战友你的情,你们都是棒棒的萌萌哒。

    原福州军区守备八团,属于全区的机动部队,因此,部队组建的历史不长,应运而生的五连只经历了四任连长,部队于1983年裁军整编中撤销,以十班班长赵传安保留的1980年原始花名册112人为中心轴,这次参加战友联谊会的有67人。

    随着我一声沉重的起立声,其实我的声音已经嘶哑:向已故战友默哀。哦!失联的战友近二十人喽!战友,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会想着你。

    接下来,连长训话;

    接下来,来自七个省份的战友代表讲话;

    接下来,我将已发表的散文《战友在我心》,由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赵北娜女士,朗诵的录音现场播放:她圆润甜美的音色,时儿行如流水,时儿铿锵玫瑰,会场静得出奇,彷佛回到当兵年代,彷佛回到训练场,三十多年的思念、思情、思想,终于圆梦长乐。

    朗诵在继续,有人在回味中抽泣……

    上午的长乐,天空多云,偶尔潇洒出几朵太阳花。

    按大会议程,下午的行动是前去参观连队旧址,吃完午饭心急如火的战友们早早在接待大厅候车。

    可能是宾馆与旅游公司连接出了问题,原定14:30接客的大巴,左顾右盼不见踪影。不按时不守时或迟到早退是部队最忌讳的事,如果这事摊在连队,宾馆值班人员准少不了一顿猛批。

    老天,给候车的老兵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东南风催吹出块块云彩,由薄变厚,由白变黑,黑压压地遮盖住明朗的天空,说风就是雨,老兵们刚蹬上车,毛毛细雨开始紧一阵慢一阵的飘落,飘落得大家心里一片迷惘:营房变成什么样了?水井还在吗?菜田还在吗?那棵相思树,那条通往市区的蜿蜒山路???!!!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开始工作。车上没有雨具,丝毫没有动摇战友参观营房的心情,也没人埋怨苍天无情。哪怕风雨骤,休想阻挡我亲眼目睹第二故乡的决心。

    大巴师傅是位年数五十多岁的老司机,他宽慰地祝福老兵:你们是毛主席的兵,毛主席会保佑你们的,到时候雨会停的,毛主席他老人家在我心里是神。多么善解人意的司机,大巴行驶到北山村口,必须从公路转折到通过营房的小桥,那条几十米深的沟壑,那片绿葱的桂圆树出现在眼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掩蔽在杂树丛生中的营房,出现的轮廓有些凄凉。

    风真的停息,雨真的不下了,毛主席显灵了。

    大家的心豁然开朗,一片阳光。

    谁还顾及脚下的泥泞,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在寻找当年的足迹,追逐昔日的故事和昨天的辉煌。

    我站在连部坍塌的废墟上欲哭无泪:这就是“硬骨头六连式连队”的驻地吗?这里曾经窝藏着一群血性的凶残的狼,时刻准备与敌人拼杀的狼,过着像狼一样的群居生活,九人为伍成一班,分工不同地承担着不同的使命,配合默契地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战斗任务,祖国需要时可尽忠报国,为了战士可挺起胸膛为你挡子弹,狼是动物世界里最有秩序和纪律,表现出极强的团队精神的群体,把我的战友比着狼性不是贬低,相反是种憎爱,战友,你认同吗?

    寻找的旧址的过程是一个心酸的过程,战友们从蓬筚的草丛里找到蓄水池,幸存三分之二的连部,被毁的一排、二排和倒塌一半的四排,饭堂没了,伙房呢?只有那棵竖立过电视天线的桉树,仰望参天充满活力。这里军威未尽,彷佛杀声震天,一群生龙活虎的热血男儿,在操场上苦练杀敌本领。

    喔!眼前的满目疮痍,怎不叫人感慨千万。

    本想在荒芜之地合影留念的,一只只雄性蚊虫久不见雌性光临,亲吻得着短装美女摄影师裸露的两腿隆大小疹疱无数,一向怜香惜玉的男性们,只有打消念头打道回府。

    上山时兴致冲冲,下山时心思重重,多想再听一次急促的冲锋号,演练目标正前方,卧姿装子弹的动作要领,多想再听一次柔和的熄灯号,感受夜里值班领导为我掩掖被子的温馨,这些印记在梦里,在心里,在记忆的长河里永存。

    登车返程,停了两小时的风雨再次袭来,龙眼树摇摆着翠绿的枝条,伸出拥抱的姿势向来自七省市的老兵致敬,淙淙溪水流淌着声情并茂的军歌《驼铃》。

    再见了,北山,再见了,不再沸腾的军营。

    回到宾馆补照是必须的,也许,我们是最后一次合影,38年不容易,连首长请你原地不动,摆好姿势保持微笑,一班要与你合影,一排要与你合影……

    我们是一家人,照张全家福,心满意足。

    可亲可敬的战友们,你还记得饭堂广播,那种原始的学习交流形式吗?连队在开饭时,战士拥跃地把当天学习、训练体会写成文稿,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今天,卡垃OK大家唱,官兵同乐笑声飞,有当年“开心果”,如今“老玩童”之称的司务长陈钦云,台上手舞足蹈的表演,让人捧腹大笑,把晚餐推向高潮。

    笑声,歌声,祝福声,声声揪心:

    相逢亦难别更难,

    聚而又散思断肠;

    醒来不见战友面,

    一声遥问梦惆怅。

    QQ里,微信中,战友们善意的责怪与埋怨,使我心里暖暖地感到欣慰:曾指,你怎么不辞而别呢?

    其实我告诉了你,我逐桌敬酒时讲了:晚上离开长乐,乘16日06:50 D2242次成都北站的动车返鄂。

    可能是太嘈杂,你没有在意,也不相信我会这么快会走。

    我真的走了,也算是不辞而别吧?我悄悄地告诉你,我不辞而别的真正原因: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男人的泪是炽灼的,硬汉的眼泪是悲壮的,在战友联谊会上,我见过你在流泪,我同样没有逃过坚强后的软弱,但我咬着牙,让唇留下痕迹,没有失声。我不想在挥手告别的刹那间失态,这种离别会让一个老头变成一个小孩那样无助,失去群体的感觉不仅仅是割舍,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是的,男人一生有三哭:出生时无泪地哭;父母辞世伤心地哭;女儿出嫁心疼地哭;咱当兵的人多了一茬分别时动情地哭。

    我的散文特写【相思泪“语”落北山】,在报刊上发表之后,受到热心读者和战友们的关注。纷纷问我:泪雨的雨,干嘛用语言的语来代替。

    简约地解释这些文字浸泡着如雨的泪水,是亲历者含着泪写出的,不是有意煽情催人泪下。你懂,你是在明知故问,我写出了他们心里要说的话。

    其实,我是一个十足的拾荒者,不经意地拾起了一个装饰盒,一条金项链,一块玉佩和一粒粒散落的珍珠,兴高采烈地开始认真欣赏,于是,象一个测字先生,把中国常用的三千多个汉字排列起来,集合站队,分类归位,摆布好后串联在一起,变成华丽的项链、手链和十分精致的装饰品。

    所以说文章中的闪光点或动人的情节,都是战友原汁原味的语言,我又像一个晨起的老农扛着一把旧式锄头,走在田埂上发现了被堵塞的沟坎,弯下腰用锄头疏导、疏导,让其通畅,此乃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要道出那多的谢。

    吴建筑说:我在读文,无法平静自己,您把我带到了现场,带到了战友们的中间。我好想念战友,我托妹妹稍来的是原装智利红酒,虽不是品牌,它代表从五连走出去的兵,在异国他乡想着战友联谊会的事,人没到心到,我在遥远的地方预祝大会取得圆满成功。这种朴实的语言,难道不让你动容。

    连长说:兄弟你真棒,《相思泪“语”落北山》将永远铬记在我们每一个战友的心中。

    这话我信,因为我记录下联谊会的全过程,用文字记下来的东西可以收藏保存,永不变质!

    陈转建说:战友情深,友谊地久天长。你的散记是战友情的升华,更系战友情怀的心坎,尤其是赵北娜诵读的《战友在我心》,可随战友阅后的交流延续至永远。

    鸿安说:我连看三遍,落泪五次,北山,我昔日之家,永远怀念你!能使人动情的文章是好文章,能使人落泪的文章难道不是杰作吗?情真意切!这句话我也信,在召开坐谈会时,六七十人围在一起,秩序井然,人都过五十岁以上,坐姿端正,腰不弯、背不驼,两眼目视前方,战友发言时,会场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你心疼得流泪。

    我触笔疾书间,猛然想到这一幕,倾刻泪如珠滚。这样的连队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能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这就是五连精神,不朽的、坚硬的,永远不垮的五连精神,还在继续发扬光大,他们一个个象当年挺立的青松,坐如钟,站如松,走如风,国家需要照样往前冲!

    罗云说:看着、看着,泪水情不自禁往外涌。

    孙生伟说:我一直在找组织想归队,联系不到战友,得知连队召开战友会的消息是别人转告的,我要加入战友群,希望花名册上能填补上我的字名,好想回到连队这个大家庭,我读《相思泪“语”落北山》的心情不想说……

    徐勒新收藏了,吴灼生收藏了,好多战友都收藏了。

    如果我不能如实地写出战士的精神,写出战士的语言,写出38年的思念之情。我还算一个所谓的省级作家,一个自称为自由撰稿人吗?

    谢谢战友,有你真好。

    其实,我顶多算得上是个:热心拾掇“珍珠”的人。(未完待续

    【审核人: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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