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掉的思念(10)
1977年底,一年一度的复补教育开始,我的名字已报团部军务股,我将离开战友,离开部队,在部队五年不容易,当了四年班长,命运决定我将回到农村与泥为伍,与土地为伴。
部队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很到位,要求退伍兵站好最后一班岗,在部队一分钟,干好六十秒。连长曾长青对我说:“五班长,最近首长下连检查多,你的先行班还得顶一阵子。”
我说:“没问题,坚决完成任务。”
没几天,师部由高副师长带队检查基层“复补”教育期间战备落实情况。
在营部操场我以洪亮、简练、干脆的报告词给高副师长留下好印象。我汇报的是单兵和班队列科目。那天,班里战士个个争气,动作完成得很好,师首长与陪同的领导非常满意。
高副师长一个劲儿地表扬说:“不错,不错!”
连长说:“五班长马上要宣布退伍了!”
首长听了一惊,摘下太阳镜问:“这么优秀的班长怎么让他走呢?”
“他超龄了!”
“就不能作为训练骨干留下来。”高副师长有点生气地说。
第二天团部通知我去卫生队体检身体,我的名字从退伍名单上刷下来,任命我去五连任一排排长。在我未去五连报到之前,仍然以班长的身份参加军里在85师训练场举行的大比武……
关于高副师长的传说很多,也很神奇。
首长在渡江战役时是炮兵排长,炮架在船头,离岸还有几百米,敌人的火力点疯狂扫射,企图阻止部队登陆,高排长用简易射击法摧毁了敌人火力点;
首长平时戴墨光眼镜是特批的,在战斗中眉骨被弹片扫掉一块,留下一个瘤疤有损形象,允许佩戴墨光镜,首长的左手残疾,在战士们的眼里他就是新一辈人值得尊重的独手英雄;
首长老家是山东的小时候家里穷,得过天花(麻疹)没钱医治,脸上留下坑坑洼洼,俗称麻子。但丝毫没受影响他在部队的口碑。
首长对干部要求特别严,对战士特别爱,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受过批评的干部背后也骂他高麻子。
有一次他去六团(平潭岛)检查战备,架着炮在海面搜索目标,炮兵搜索多遍没有发现海靶。高副师长命令炮兵连长:目标2000米,缴获战利品。
炮兵连长刚上冲锋舟,首长就是一炮,打死了几只野鸭子改善伙食。高老头好那一口,喝醉了还不买辛师长的账。
首长过世后,我没能去参加首长的追悼会感到遗憾,遗憾了一辈子,一辈子的内疚,如果能在他老灵前磕三个响头,心灵就得到了安慰。
部队比地方单纯,人与人之间,首长与部属之间不复杂,统一一个称呼:战友,老战友、新战友,老兵、新兵蛋子。见面敬个礼,至高无尚,战友是可用身子挡子弹的生死之交,不是用金钱换来的交情。
我是一个农村的青年,高副师长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如果放到现在要送多少烟、多少酒、多少钱。那年代在部队谁送了,谁得了,那还不把你一撸到底,还当什么官,提什么干?天南海北一家亲,这样的军队天天打胜仗。
我离开部队很多年了,听说部队也掺杂了一些地方不好的东西,这不好啊军队是要随时拉出去打仗的,用钱买的官一般都怕死。
假如高子原(高副师长),抽了我的烟,喝了我的酒,收了我的钱,我决不会想念他,因为我们之间是权钱交易,各取所需。
假如高老头从地下爬起来,准会不问清红皂白先甩我俩耳光:“老子出生入死干革命,是为了几个不值钱的钱?俺是看你军事素质还可以,把你留下来的,你要有私心杂念老子撸了你。”
“报告高副师长:小兵不是您想象的那种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身为一方诸候,从不行贿,也不受贿,更不索贿,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为官!”我实在找不到那篇文了,以《抹不掉的思念》补叙我的思念,哪怕只写一句话,是用心写出来的,渗有泪水和真情。
我记得老首长好象是在1980年10月的一个晚上看电视,因心脏病和高血压复发而去世的,开追悼大会时各团派员参加,我因要完成训练任务未去,一个人跑去山上偷偷流泪,回到连队在饭堂写了一篇悼念文章。自从我跟高小青(高副师长之子)联系上之后,就翻箱倒柜找那篇文稿,怎么找也找不着,那时没有电脑、没有U盘,现在只有凭记忆来回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