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时,手表还是稀罕物,常常称为“金表“。邻居老黄在钟表行里当差,出出进进,手腕上一只”金表“十分惹眼。那时,认为戴手表的人是有身份的人,戴手表既时尚又显得很有品位。小伙伴们玩耍时,常在手腕上画只手表。捉迷藏时,常抬起手腕,模仿大人看表的样子,嘴里喊着:“一分钟,藏好了吗?”一声“时间到”,捉迷藏的游戏开始了。后来,市面上出现一只五分钱的手表玩具出售,又成了我们争相购买的新宠,但是,表盘上的时针永远定格在12上。
第一次戴手表,那是参加高考时。高考三日,父亲的手表出现在我的手腕上,目的是为了合理掌控时间。那时考场上常见考生拎着双铃马蹄表参加考试,监考老师也默许,只是叮嘱别把铃声弄响,影响考场秩序。其实,在紧张的考试中,没有考生时时看表,手腕上的表成了聋子的耳朵,只不过是平息紧张焦灼的一种慰籍。
小舅舅要结婚了,对方提出要“三转一响”。三转:即手表、缝纫机、自行车,一响:收音机。那个年代,这些物品都是凭票供应,有钱也买不来。外婆急得头发又白了许多,父亲悄悄摘下了手腕上的表,送到钟表店擦洗、上油、换表带,一块进口男表解决了“一转”,也解了外婆的燃眉之急。我知道:那块父亲钟爱的进口表,是远在西藏阿里工作的朋友,从印度商人手中购得的。
读大学时,第五年进入临床实习,实习期间,在带教老师查房前,实习生必须先测病人心率、呼吸,离不开计时的的表。常常我们拎着护士工作台的闹钟,三五成群的穿梭于各病房,成了那时清晨病房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记得在儿科实习时,常要记录病儿的输液滴数。而善解人意的病儿家属,举着手表,站在输液架前让我们记录滴数。那些温馨感人的画面,每每想起,常使人激动不已。
实习期间,没有表,十分不便。我将省吃俭用的省下的70元,母亲又添了50元,用家中的被面票、棉花票,淘换了一张珍贵的表票,120元买了一只漂亮的“上海”牌手表。从此,这块表陪我开始了当医生的生涯。
下乡巡回医疗,在维族老乡家诊治完病人,在院子内洗手时,顺手摘下表,放到井台上。回到驻地,还未坐稳。一位维族大叔骑着毛驴追来了,不会汉语的维族大叔,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双手托着手表,递了过来。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上的表不见了。大叔汗未擦一把,水未喝一口,转身骑上毛驴。消失在乡间的土路上。戴上失而复得的手表,心头泛起阵阵暖意。夕阳晚照中,听着远去毛驴的蹄声,看着腾起阵阵烟尘。那时的医患关系,就如鱼水关系,亲切和谐,感觉真好!
上世纪八十年代,电子表风靡全国,朋友从广州带来一只,望着这只物美价廉的电子表,迅即换下了“上海”表。看着液晶表盘上,闪耀跳跃的数字,在临床诊治病人中,实在是不方便。无奈,摘下这块时髦的电子表,又戴上了“上海”表。
一年又一年,这块普通的“上海”牌手表,“滴滴答答”陪伴了我几十年,一直到退休。“上海”牌手表质量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