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毛
青山文客
狮毛是我邻居家的一头狗。浑身的毛一卷一卷的,金黄色,漂亮而发光,因而我们叫它狮毛。
我刚搬来的时候,狮毛对着我龇牙咧嘴,汪汪大叫。我火了,愤怒地向它走去,它马上后退。 我一走回来,它马上跟进,狂吠不止。这样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老婆劝我,不要和一只畜生较劲,我一想也对,回家关门大吉。
冬天一到,北风萧萧。楼梯间冰冷冰冷。狮毛的主人把狮毛放在楼梯间,一个纸箱就是它的家。可能是寒冷的缘故,狮毛总是夜里吠叫不止,为此,邻栋的一个老者很有意见,说狮毛的叫声影响了他的睡觉。第二天早上在我们楼下喊:“你们谁家的狗在夜里叫,吵得我睡不着。你们要管好自己家的狗,不要影响别人的睡眠!”当天晚上狮毛又叫个不停。天亮后,老者大怒。在楼下大骂:“谁家养的狗,每天晚上吵得我睡不着!你有能力养狗,就要管好它。每天晚上吵得老子睡不着!我看,狗主人也是一条狗!狗一样的人,世上难寻!”骂归骂,狮毛的叫声依旧。老者开始天天叫骂,后来一星期骂两次,再后来一星期骂一次。几个星期后,我听到楼下叫喇叭,头伸出窗户一看,是那个老者拿着一个电喇叭在骂:“你有能力养你的爷,就应该有能力管好你的爷!天天晚上叫,吵得老子睡不好!你家里人死绝了,不然你的爷为什么没人管!我操你的奶奶!”我很奇怪:狗主人怎么没听见呢?一边想着这个老爷子骂得太过分了,一边想着这个狗主人太没用了。
又过了几天,早晨我打开门,看到门前一堆稀狗屎,心里烦得很。烦归烦,也不好骂人,毕竟是邻居。于是默默地擦干净。接连几天,同样如此。我就在一张纸上写着“谁家的狗在我门前拉了几次屎了,你要管好自己家的狗,不要在别人门前拉屎。”将纸条贴到走廊过道的墙上。第五天我看到一个大约30左右的年轻人拿一张纸在我门前抓狗屎。看见我也不说话,抓完狗屎就走了。我心想,原来是这么个蔫头,怪不得挨骂!以后这头狗又在我家门前拉了几次屎,我恨不得打死它。我要买老鼠药给它吃。我老婆不肯,她说不要做没良心的事。这事就拉倒了。天气渐渐变暖,狮毛也就没拉稀了。门前干净了,我对狮毛的怨气也逐渐淡化了。狮毛看到我们也不再汪汪了,有时还对我们多看几眼。在路上有时候看到它,我就叫“来”。“来”是我逗狗的专用语。尽管狮毛不听叫唤,可还是多看我们几眼,再也没有敌对的情绪了。
这一天,天气比较热,我们打开客厅的门在吃饭,狮毛经过我家,停在门口看着我们吃饭。我叫“来”,它不来,却也不走。我就丢了一块肉出去,它看着肉,又看看我,不马上吃。我就叫“狮毛,来,吃!”狮毛终于经不住肉的诱惑,用鼻子闻了几下,最后一口把肉吃了。我老婆又丢了一块肉给它,这一次它没犹豫,一下子就吃完了。从这以后,每次看到它,我叫“来”的时候,狮毛就停下来看着我,甚至摇几下尾巴。
日子一天天过去,骂人骂狗的老者也没有来浪费力气了。狮毛和我们的感情也融洽了。每次我们去公园散步,我就大喊“来,来!”狮毛真的就跟来了。每走十多米,它就提起后腿撒一泡尿。我想这大概是狗的一种特殊标记吧。所谓“狗熟千里”,应该就是这一泡尿的标记。
这一天,我又叫狮毛去玩。走到公园山坡上,迎面来了一只大白狗。狮毛马上向白狗蹦去,白狗也挣脱主人手中的绳子,向狮毛跑来。狮毛的重量恐怕只有白狗的一半,我担心狮毛吃亏。只见狮毛跑到白狗的屁股后面闻了闻,白狗也跑到狮毛的屁股后面闻。根本没有撕咬的迹象。这时候只见狮毛前脚扑到白狗背上,身子乱抖。白狗也站着不动,任由狮毛抖动。原来白狗是一只母狗,怪不得不咬狮毛呢?这个婊子,竟然一下子就爱上了狮毛。白狗的主人大概不喜欢狮毛,赶走了狮毛,拉着白狗走了,狮毛还恋恋不舍的看着他们离去。以致我喊“来”,它都不予理睬。
以后,我们去外面,狮毛经常跟着我们走。时不时跳跃着左摇右摆散欢。我们待它也跟自己家的狗一样。
不久,狮毛的主人搬家了。离开的时候,狮毛恋恋不舍的看着我们,眼睛里透出一股不允离去的柔情。我们心里也好像丢失了一件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