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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铁拐李枕着羊鞭躺在公路旁的杨树下,虽只穿了一件短裤,汗水还是往下淌。他一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埋怨着酷暑的夏天。
“我,我的,老,老天爷,真他娘的----的热。”
他一结巴上来,闭着眼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憋得脸红脖子粗。这结巴的杰作要归功于他的爷爷。在他五岁那年,天下着大雨,他的爷爷闲得无聊,就教他学结巴。可这事儿就这么邪,他别的什么也学不会,这结巴一学就会。四十多年了,这结巴越来越严重。
铁拐李命苦,六岁时患了小儿麻痹症。经过多方治疗,腿总算保住了,可成了一条废腿,整天一拐一拐地走路,既费力也不雅观。于是,“小拐子”“铁拐李”的雅号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不知是他命硬,还是生活对他不公,他从小就没有见过父亲,据说父亲解放前随老蒋跑到了台湾,生死不明。在他十三岁那年,爷爷和母亲也去世了。从此,他成了一个孤儿,串百家门吃百家饭,过着漂泊流浪的生活。
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他的家中虽然有一棵大的梧桐树,却不见凤凰来垒窝。村里同龄的人都娶妻生子,可他还是光棍一条。年龄一年年增长,可他成家立业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他恨透了油嘴滑舌的媒婆,走东家串西家地红线搭桥,却从来不登他家的门。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铁拐李还没有讨上老婆,那群小山羊就成了他至亲至爱的朋友。
铁拐李从杨树下站了起来,弯腰活动了几下发麻的双腿,觉得双腿舒服多了。他抬头望了一下那群正在树荫下吃草的山羊,心中不禁乐了起来。那群山羊仿佛变成了一座金山,自己就是这金山的主人。他一边哼着那不着调的歌曲,一边一拐一瘸地在公路旁徘徊,手中的扬鞭舞着,叭叭的响声在空中飘荡。
这时,一辆豪华的摩托车从村中驶出,飞奔在柏油马路上。车上是一对新婚不久的青年,漂亮的新娘紧紧地抱着丈夫的腰,她那花格的短裙被风撩得老高,那打情骂俏的声音洒了一路。铁拐李炯炯的目光像两只探照灯的灯光,紧紧地扫描着那对男女,直到消失的无踪无影她才回过神来。
“呸,骚,骚货!在老,老子面前显摆个啥?”狠狠地朝地上唾一口,原来的那份得意和满足,如今已荡然无存。铁拐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一声不响地跟在羊群后面,一拐一拐地向村里走去。
二
铁拐李把山羊赶进羊圈,气呼呼地向屋里走去。他不明白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想什么心里都烦,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用拐杖“咚”的一下把那扇破门撞开,从水缸里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把脸盆“当啷”摔在地上,坐在凳子上喘粗气。
“那,那骚,骚娘们,真,真他妈的撩人!”
她打开收音机,一曲撩人的情歌环绕在她的耳旁。“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他听着歌曲很兴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大概是做了一个美梦吧!。
铁拐李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钟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腰,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叫。该吃饭了,可是厨房里没油、没盐、也没面。吃啥呢?最后他找到了两包方便面准备用开水泡着吃,可那只旧暖瓶里没有一滴水,他一边干吃着方便面,一边在屋里徘徊。唉,这样的穷日子咋过啊!
因为穷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也难怪自己不但长的寒酸、穿的寒酸、吃的寒酸、住的也寒酸,那些个女人个个长得貌如天仙,谁愿意和他这个穷鬼混在一起啊。
村里姓刘的小寡妇,去年死了男人,还不到四十就守了寡,也够命苦的。人们说铁拐李和小寡妇同病相怜,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他们注定要在烈火中燃烧。铁拐李坚信只要创造机会,他和小寡妇之间总会撞出爱的火花。
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月亮如银盘喷射出柔和明亮的光辉。整个世界仿佛沉侵在银色的光海里,烘托着充满温和爱意的夜。铁拐李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用扇子驱赶着蚊子。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也温暖着他那颗孤寂的心。此时,铁拐李觉得圆圆的月亮过于热情奔放、弛张放纵,竟把他心中的欲火点燃,那熊熊的欲火在胸中燃烧。
就在这时,收音机里不知哪位歌星唱着《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撩人的歌曲让铁拐李的心情更加浮躁起来,他上前啪的一声把收音机关了,气鼓鼓地说:“早,早他娘不唱,晚,晚他娘的不唱,偏偏在这时唱,这,这太让人挠心了。今,今晚我真他娘的没出息,三十多年来从没有像今晚这样欲火失控过。”他拄着拐在院子里不停地徘徊,那一高一低的身影不停地晃动着。
一墙之隔的小寡妇家,今夜不知怎么啦?屋里的电视音量高八度,震得窗棂直晃荡。铁拐李听得仔细,电视里唱的人也是《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洪亮的声音越过墙头在他的院子里飘绕着。
“这,这还叫人活吗?这,这不是逼人犯罪吗?”铁拐李一拐一瘸地在院子里窜来窜去。
小寡妇男人死后,晚上很少出门。常言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也很少有人晚上到她家里串门。今年女儿考上了大学,只有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在这个家里。
她中等身材,皮肤白嫩,胸脯颇为丰满;浑圆的臀部和细细的腰围,常常是吸引男人眼球的地方。她那张脸蛋比身材更美,人人都说她是美人胚子,虽然她已过四十,仍不减当年的姿色。她刚结婚时候走在大街上,后面追随的小伙足有一个加强班。铁拐李虽不在追随之列,但对她也是垂涎三尺。
在这个撩人的月夜,伴着诱人放纵的歌曲,小寡妇的欲望不能自控。她在屋里来回地走着,心里很烦,上前啪的一下把电视关了。
好奇和欲望驱使铁拐李做出奇特的举动。他攀着椅子趴在墙头上,目不转睛地向小寡妇的屋里窥视。
三
突然,灯熄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不一会月色从窗口爬进进来。距百尺之外的铁拐李,依然能望见她在屋里走动的身影。不一会她的身影在铁拐李的视线中消失了,这下可把他急坏了,急的他在椅子上直跺脚。
“这,这骚娘们,搞他娘的什么名堂?”
这时,他感到两只脚站的有点麻木。也难为他了,那瘸腿在椅子上站了足有一个小时。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又接着在椅子上一饱眼福。他有一种预感,今晚要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小寡妇端着脸盆走出门外。
铁拐李一见眼睛睁得老大,张着的大嘴久久不能合上。
小寡妇那洁白的上身只戴了一个银白色的乳罩,把那两个山丘似的乳峰紧紧地罩着。她那披肩发如黑色的瀑布挂在脑后,下身只穿着一件粉色的内裤,把她的羞处遮的严严的、展展的,走起路来两骻有节奏地摇摆着,让人联想到那诱人的时装模特。
她来到石榴树下,弯腰把脸盆轻轻地放下,顺手抓起盆中的毛巾在她那洁白的颈上、臂上轻轻地擦着。一边擦洗着身上的污垢,一边仔细欣赏着爹娘赐给她的胴体。
越洗毛巾上带的水越多,在她的胸前和背后慢慢地擦着。她的乳罩被水侵湿,索性把它解了下来,那丰满的乳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铁拐李的视线下。他心里纳闷,小寡妇都四十的人了,乳房还如此丰满。
她把毛巾拧干后搭在她那柔滑的肩上,微闭着双眼两只手在乳房上有节奏地抓着、揉着。她的鼻子里喘着粗气,那红红的舌尖不停地在她的嘴唇上游动,身体像个美人鱼优美地活动着。
铁拐李都三十多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火爆的场面,兴奋的他在椅子上直摇晃。一高兴竟忘了他是站在椅子上,身体一倾斜“哐当”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小寡妇听到响声,本能地用手把前胸护住。她躲在石榴树下低声地说:“谁,谁呀?”
墙那边的铁拐李急中生智,喵喵学了两声猫叫。
“该死的猫,搅了老娘的兴致!”小寡妇狠狠地骂道。
她屁股一扭,便向屋里走去。
等铁拐李再爬上墙头时,小寡妇屋里的灯早已熄灭,大概已进入了梦乡。他一边埋怨着他那不争气的腿,一边慢慢地从椅子上挪下来,一拐一拐地向屋里走去。他躺在炕上,望着窗外的明月久久不能入睡。那明晃晃的月亮,在铁拐李的眼里就变成了小寡妇娇嫩的脸蛋。他抱着枕头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脸上还带着甜甜的微笑。
铁拐李由于腿瘸,他忌讳的那些“拐、瘸”之类的词语,后来连“路不平”之类的词语也忌讳,再后来连“凸凹”之类的词语也讳了。
第二天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朝霞已染红了东方。云霞的形状千姿百态,有时像一团棉花,有时像江面上的波浪,它们变化的是那样自然、那样迅速、那样神奇。
霎时间,朝阳从云霞里钻了出来,竟把红色的晨纱撞击碎了,在空中缭绕着、盘旋着,像一缕缕轻烟飘绕着,把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
阳光照在铁拐李的脸上,脸上顿觉暖暖的。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他那双小眼说:“这,这觉睡得真,真他娘的误事。”院里的山羊喊魂似的叫个不停,他知道它们都饿了,就连自己的肚里也唱了空城计。他简单地吃了口东西,赶着羊向村西走去。
刚走到村口,正好遇见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他们一边学着铁拐李走路的样子,一边唧唧喳喳的叫开了。
“铁拐李,铁李拐,一拐一瘸放羊去---”
铁拐李火冒三丈,手中的放羊鞭在空中抡得叭叭响,脖子的青筋暴的老高,嘴里一个劲地喘粗气。孩子们见状吓坏了,一溜烟似地全跑光了。
四
铁拐李赶着羊群走在村西的大路上,这条路是通往滏阳河的必经之路。他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这两天怎么这么倒霉呀!先是看小寡妇洗澡从椅子上摔下来,接着是被一群小杂种戏弄。谁让咱穷啊,如今村里的人都不正眼瞧咱一下,就连几岁的孩子都瞧不起咱。
这时,一阵急促的车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只见鬼子刘骑着崭新的自行车一边响着铃,一边在羊群中横冲直闯。
“臭东西,别挡老子的财路。”鬼子刘一边用脚揣着山羊,一边不休地骂着。
鬼子刘刚走出羊群,后面的铁拐李就骂了起来。
“呸,什,什么东西,别看他娘的人模狗样的,肚子里净他娘的坏主意。”
铁拐李最瞧不起的就是鬼子刘,瞧她那小人得志的熊样,就感到恶心。他二十多岁还是光棍一条,后来不知怎么讨了个四川的老婆。她说来也争气,一下就给他生了两个千金,一个叫金花,一个叫银花。也他娘的邪门,两个丫头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如今已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姐妹俩在深圳闯世界,听说是吃青春饭的。她们每年只回一次家,每次回来都给家里带来十几万元。鬼子刘也引以为荣,整天在别人面前炫耀着。自从鬼子刘腰包有了钱,他那些“吃喝嫖赌”的坏毛病也跟随而来。就说赌吧,他天生就是那块料,每次赌钱总是赢多输少。
“用自己女儿的卖身钱去吃喝嫖赌,还他娘的是人吗?”铁拐李望着鬼子刘走远的方向狠狠地骂道。
已近中午,毒辣辣的太阳晒红了高梁,蒸黄了小麦,烤焦了水泥路面。在滏阳河的岸边,铁拐李把羊群赶下河坡,自己斜倚在大柳树上,望着几乎断流的滏阳河发呆。
往日的滏阳河,河水清清直达天津,蛙在河上蹿,鱼在水中游,河边的大柳树倒映在水面上。每到夏天,村中的男男女女都要在河里洗澡。村中有句俗话叫“河里没规矩”,每到中午姑娘媳妇们便成群结队地来河里洗澡,就在不远处有一群一丝不挂的男人也在河中嬉闹。他们互不侵犯,偶尔有男人偷看女人,便会招来一阵阵的笑骂。
如今的滏阳河,女人洗澡时的笑骂声不见了,只有一河光秃秃的石头,犹如女人白白的臀部。望着滏阳河这凄惨的情景,铁拐李便想到了自己生活的艰辛,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他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中午的滏阳河堤岸上行人稀少,一个多钟头也不见一个行人。也难怪,谁愿在这蒸笼似的热浪中行走?铁拐李从地上站起,抬头向岸边远眺,他看见远处一个黑点变得越来越大,原来是一个女人推着自行车向这边走来。这时,铁拐李一下来了兴趣,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他一拐一瘸地走到堤上,远远望去犹如一个倾斜的木桩。那女人距他越来越近,他定神一瞧,几乎笑出声来。真他娘的想曹操,曹操就到。原来是小寡妇说媒从这里路过,大概是自行车坏了,看来她已推了好长一段路了。
她来到铁拐李面前,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招呼他。
“我说拐子兄弟,看看我的车哪里坏了?”说着她把自行车停在铁拐李的面前。铁拐李听着小寡妇的话觉得不悦耳,要不是想接近她才不搭理这个骚娘们。小寡妇一边用右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一边用左手活动着被汗水浸湿的白衬衫。那白衬衫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那两座乳峰全部暴露在铁拐李的视线中。铁拐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恨不得把她一下吞进肚子里。随后他把拐杖放到一旁,弯腰给她修着车子。小寡妇弯腰站在他身后。他俩离得很近,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小寡妇的香汗飘进铁拐李的鼻子里,他顿觉芳心大乱、不能自持。
铁拐李慢慢直起腰来,转身对小寡妇说:“车子修好了,你试试看啊。”小寡妇上前弯腰蹲下,用手转动自行车。铁拐李的视线一直在小寡妇浑圆的屁股上,此时他什么事情都忘到了脑后,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小寡妇的身上。正当小寡妇直腰站起时,铁拐李从身后牢牢地把她抱住,他的两只大手死死地扣在她的乳房上。
小寡妇做梦也没想到,这死拐子会来这一手。她又气又恨地骂道:“死拐子,快放开老娘。”无论她怎么骂,他就是不放手。小寡妇气急了,鼻子里直喘粗气,脸气得通红。她急中生智狠狠地踩在铁拐李的脚上,“哎呀”一声他便撒开了手。小寡妇转身啪的一下打了铁拐李一耳光,怒目道:“死拐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也想沾老娘的便宜。”左脚蹬车,右腿一抡骑上自行车走了。
铁拐李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知道最痛处是他的心里。一耳光打消了他的欲望,也打没了他男人的自尊。铁拐李发誓一定要在小寡妇面前,重新找回做男人的尊严。
五
铁拐李挨了一耳光,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赶着羊群向村里走去。
“喂,老哥等一下。”
铁拐李转身向后望去,只见汽车王骑着摩托车从后面赶来。
汽车王姓王,四十来岁,是全村最早一个玩大汽车的人。这几年天天在外面跑,见了世面也赚了大钱。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一点都不假,听人说他在外面逛舞厅、下饭店、睡小姐、找小秘,挥金如土。
汽车王来到铁拐李跟前,从他那丝绸汗衫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塔山香烟,递给铁拐李一支,随后用打火机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
“老哥,今天我有事找你,咱们随便聊聊。”
“老弟,你,你看得起我这个穷哥,那,那咱就好好唠唠。”铁拐李一边说着,一边把羊群赶进路沟里。
“老哥,你手头紧,这伍佰块钱先拿着用。”说完他把五张百元大红票塞进铁拐李的手中。铁拐李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他望着钱呆呆地站在那里。
“老哥,不要慌,把钱收好,兄弟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铁拐李握钱的手有些发抖,他把钱狠狠地塞进口袋里,生怕丢了。
汽车王凑到铁拐李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听人说你弟妹在家不正经,我经常不在家,你帮我监视着。”
“兄,兄弟,你就放心吧,我,我别的不行,但干这事咱在行。”
“老哥,这烟你抽吧。”说完把一盒红塔山扔给铁拐李,骑上摩托走了。
铁拐李慢慢地品着红塔山,心里美滋滋的,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大富翁。他一高兴竟忘了手上的烟,那烟头的火光熏得他手指生疼,慌忙把烟头扔掉。
快到村口时,路旁有个大烟头,他发现后急忙上前拾起压在他的耳朵上。
回到家,铁拐李把羊赶到圈里后,一拐一拐的地向屋里走去。他坐在那个旧椅子上,顺便打开桌上的收音机。在音乐的伴奏下,他二郎腿不停地晃动着。他把口袋里的五张大红票和红塔山香烟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一支放到嘴上,用火柴慢慢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让烟气从鼻子里喷出。他拿着那五百块钱在手中数来数去,数钱的手有些颤抖。
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直叫,打断了他数钱的兴致。他把钱和香烟又重新放在他那褪了色的汗衫口袋里,关上门拄着拐向外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武家饭店。听人言传他大概就是武大郎的后人,人长得不高,但挺机灵,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他发现了铁拐李,心想他不是白吃白喝就是借钱。不管怎样,他都要笑脸相迎。铁拐李刚走到店门口,就听见武老板热情地招呼:
“李老兄来了,快里边请!”
铁拐李也不客气,一翘腿坐在冲着门口的凳子上。武老板满面带笑的给他倒上茶,亲切地问道:“老弟,今天吃点啥?”铁拐李身子一斜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大红票摔在饭桌上,高兴地说:“一碗肉汤,四个馒头。剩下的钱,把以前的账算了。”
“老弟,今个在哪发财呀?”吴老板一边在厨房忙活,一边询问铁拐李。一杯茶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端了上来,四个热馒头也跟着上来了。铁拐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到半个小时,桌上的饭菜全被他消灭光了。铁拐李吃的直打饱嗝,他满嘴流油从来没有像今天吃得这么饱。武老板笑着把剩下的钱递到了铁拐李的手里,并提醒他把钱数一数。
铁拐李大手一挥说:“不,不用了!”连看也没看就把钱放进口袋里,他腰杆挺得直直的,拄着拐向家里走去。
夏夜,如钩的月亮悬挂在夜幕里,几颗闪着微光的小星星分布在月亮的周围。铁拐李早早吃罢晚饭,拄着拐在院子里走动着。他心里美滋滋的,这有钱的感觉就是好!
“他,他娘的,如果把这百元大票甩给小寡妇,她还敢打我吗?”
铁拐李又情不自禁地踩着椅子爬上了墙头,他还想多看小寡妇一眼。今晚的夜色真好,正是欣赏小寡妇的好机会。他站在椅子上无意中抚摸了一下脸,被打的脸上仍隐隐作痛。他心里暗暗骂道:这骚娘们手还真狠,打得老子的脸现在还不舒服。小寡妇屋里的灯亮着,铁拐李从窗户的玻璃上看到她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坐在镜子旁仔细欣赏着自己美丽的脸蛋。
六
小寡妇的街门吱的一下开了条缝儿,一个黑影悄悄地闪了进去。随后把门又插上,像幽灵飘进小寡妇的屋里。刚到屋里,就和小寡妇拥抱在一起。铁拐李睁大眼睛看着,却看不清这黑影是谁?可把他急坏了!
“鬼子刘,你可把老娘想坏了,昨天等了你一夜,你这死鬼也没来。”小寡妇埋怨地说。
“啊!原,原来是他娘的鬼子刘!”铁拐李心里惊叫道。
“鬼子刘,你,你他娘的无赖,有,有你好看的。”铁拐李伸手从墙头上拿起弹弓,紧紧地握在手上。
铁拐李人称“神弹弓”,他当年放羊时,总把弹弓别在腰里,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他都是百发百中。
不多时,小寡妇屋里的灯又灭了。铁拐李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绝不允许这对狗男女的好事得逞。此时,一种嫉妒感涌上心头。他用弹弓射向石榴树下的那只铁桶,“咚咚”两声巨响在小寡妇屋前回荡着。这时,小寡妇屋里的灯又亮了。过了一会,灯又灭了。
接着,铁拐李又在小寡妇的玻璃窗上连射三下,只听得哗啦啦破碎的玻璃声。这时,小寡妇的灯又亮了,鬼子刘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你这死鬼,把俺丢下就走了,太没良心了!”小寡妇坐在床上哭骂着。铁拐李听着小寡妇伤心的哭声,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天不亮,鬼子刘的老婆便骂开了。
“你这老不死的,昨晚又在哪里鬼混?回来还穿着女人的裤头。”
铁拐李吃过早饭,赶着羊兴高采烈地向村东河渠走去。他今天的心情和晴朗的天空一样好,比汽车王给他的五百块钱都兴奋。因为在小寡妇和鬼子刘身上,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村东的这条河渠,是漳河的一个干流。每到夏天水清岸绿,景色宜人。那清清的水、绿绿的草,是乡景乡情的神韵;那柳树、杨树则是清幽而粗犷的风物。那些杨树和柳树沿着曲曲折折的河岸,歪歪斜斜地伸出枝干,哪灰黑色的枝杈纵横交错,葱笼的草茎和花蔓蒙络其中,愈显古老和幽苍。有一株柳树几乎横卧在水面上,临水的枝丫波划着水流,像少女的娇臂撩拨着河水。
铁拐李的羊群出没在河坡上,像一片片白色的棉花堆放在绿地毯上。他坐在那棵大柳树下,左手打着凉棚向桥上观望,偶尔有几个漂亮的姑娘从桥上走过,都是他难忘的风景。
这座无名的小桥,就横卧在这条美丽的河渠上,已经二十多年了还是完好无损。成千上万的人流和车辆从桥上通过,这座桥就是乡村从贫穷走向富裕的见证。
不多时,一对新婚夫妇从桥上走过。那老夫少妻很不般配,让铁拐李看了心里很不舒服。前边那个秃头的穿西服的老者,就是村上赫赫有名的付百万。他的资产足有上百万,是县里有名的乡镇企业家。改革开放后,他用自己的聪明和才智闯出了一条“从农村到城市”蔬菜运输的新路子,并成立了全县最大的蔬菜运输公司,把家乡的蔬菜销往全国各地。
付百万今年刚死了老婆,如今就把小老婆娶回了家。他今年都六十出头了,还是那样精神焕发。头上仅剩下的头发已被岁月染白,脸上那刀刻似的皱纹一道道有序地排列着。身后的小媳妇刚二十出头,那水灵灵的脸蛋洁白而光滑,身材苗条而风韵。
铁拐李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位小少妇,在他的眼里她的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此时,他嫉妒这小女子长得如此好看,更嫉妒付百万在六十多岁时还能讨上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子。现实生活,使他深深明白了金钱无穷的威力。他越来越感到金钱的重要,越来越增强了他对金钱追求的欲望。
提起付百万,十村八庄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县城他三十多万元买了套小洋楼,装修的和金殿一般。在结婚那天,更是风光。县城最豪华的大酒店前那些高级轿车停的满满的,有市县领导,也有甲富一方的同仁,还有那些亲朋好友。
他每次回到村里,孩子们成群结队的跟在后面爷爷、叔叔、大伯的叫个不停,那面值五十、一百的大票满街飞。付百万虽有钱,但在人们面前他从不摆阔,每次乘车来到村口,都要下车徒步向村庄走去。见到乡邻不是招呼就是递烟,是那样的平易近人,铁拐李最佩服的就是付百万。
不论你有钱没钱,不论你有没有权势,只要你开口要他帮忙,他从不拒绝。所以他在村中的威信最高,他是最受敬仰的人。
七
铁拐李斜躺在河岸的大柳树下,破草帽遮着脸,嘴里哼着不着掉的小曲。这时,村里的高音喇叭响了,乡镇包村干部扯着嗓子高叫着:“全体村民请注意,今天省里要进行计划生育大检查。那些重点户要按照我们的意思去说,如果谁捅了漏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铁拐李一听就火了,呼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热血直往上涌,脑门上的青筋暴的老高。
“又,又是他娘的金钱在作怪。”他的铁拳攥的叭叭直响,用力砸在那顶破草帽上。
几天下来,铁拐李的伍佰元已经花了一大半。于是,想起了他对汽车王的承诺。听人说汽车王的老婆在村里养汉子,别看她个头不高,那水汪汪的眼里透着一股让男人难以捉摸的邪气,汽车王常年不在家,她怎能耐住寂寞?
说归说,铁拐李没见过,更没尝试过,所以他半信半疑,决定今晚去探个究竟。
夜晚来的特别早,田野、树林、村庄全都朦朦胧胧,像是罩上了个黑色的头纱。黑夜并不是千遍一律的黑,那树林、田野、村庄各有不同的朦胧的色彩,有墨黑、浓黑、浅黑、淡黑,还有像银子一样的灰黑色,很像中国丹青画那样浓淡相宜。
铁拐李躲在黑暗处,像警察“蹲坑”似的监视着汽车王的家门口。两个小时过去了,巷子里的行人越来越少,变得寂静起来。偶尔,也能听到几声远处的狗叫声。
这时,巷子深处走来一个黑影,嘴角上的香烟在夜幕里时暗时明。那黑影越来越近,能清晰听到他的脚步声,但怎么也辨别不出这黑影是谁?这下可把铁拐李急坏了,他的情绪有点失控,两只手不住地在头上乱摸。他突然想起身上的弹弓,便用弹弓向黑影射去,那黑影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哎呦,啥东西砸在老子的身上,真他娘的疼啊!”说完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铁拐李一听就知道,这黑影就是他娘的鬼子刘。
鬼子刘站在汽车王的家门口听了很久,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一转身溜进了汽车王的家。又过了两个小时,鬼子刘从汽车王家里走了出来。他边走边说:“这小娘们,真他娘的够味。”
铁拐李见鬼子刘渐渐地消失在夜幕里,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向自己家里走去。
铁拐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睁眼已经是十点多了,汽车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挂着一幅神秘的微笑。
“我昨晚在你家门口守着,发现那个人就是鬼子刘。”
汽车王听后心里很平静,他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和一张名片递到了铁拐李的手里。
“老哥,钱你先拿着,不够我错几天再给你。这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晚上再见到鬼子六不要惊动他,马上给我打电话。”说完又把一个新手机放在铁拐李的手上,然后他教着铁拐李如何使用手机。铁拐李拿着这个洋玩艺,乐得合不拢嘴。他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一下,果然汽车王的手机响了。
“老哥,我走了,记住不要把手机丢了。”
汽车王走后,铁拐李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手机,嘴里还不住地称赞着。
“这,这洋玩艺,真,真他娘的神啊!”
夏季的中午,天气热得发狂,人们都渴望有一个夏日的清凉。村民们都从田间跑回家里,在电扇下和电视旁享受着农家的乐趣。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连早晨满街跑的大黄狗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知了在街旁的大树上“热了热了”地叫个不停。临街小卖部的老板娘一边吹着电扇,一边悠闲地嗑着瓜子。
这时,铁拐李赶着羊群从村口路过,正巧遇上两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她们留着金黄色的波浪头,那水灵灵的小脸蛋让人百看不厌。他们那修长的身材,被那半透明的白色长裙遮盖着,更有一种朦胧的美。铁拐李望着两个鲜花班的姑娘,久久地一动不动。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他娘的真俊。
“大叔,你不认得我们了?我们是金华和银华呀。”
铁拐李拍着脑门说:“看,看我这记性,实在是太差了。原来是金华和银华啊!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真,真的认不出来了。”
“鬼子刘的闺女从大城市回来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像瞧大戏似的从家里奔出来。
“瞧,鬼子刘是哪辈子修来的福?老天赐给他两个如花似玉大姑娘。”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爷爷摸着山羊胡子说。
“这两个姑娘打扮的如此俊俏,比那些外国姑娘还要洋。”一个抱小孩的少妇羡慕地说。
“她们这些吃青春饭的,一是靠爹娘给的脸蛋,二就要靠时髦的打扮。”
“听说她们的钱来的很容易,一年能挣十几万元。”
“用自己的身子挣钱,真是伤风败俗。”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无奈地说。
“奶奶,你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社会上流行的是笑贫不笑娼。”一个留长发的小伙笑着说。
金华和银华在人们的议论下向家里走去,她们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晚上,铁拐李又在汽车王门前监视着,一晚上鬼子刘也没有出现。大概是她们父女的团聚有很多话要说吧,也可能是他在家里数着一捆捆厚厚的百元大票,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事,他的确是没有来。
铁拐李拿着崭新的手机,觉得有些失望。原以为发现鬼子刘踏进汽车王的家门,他就兴高采烈地向汽车王汇报,让鬼子六得到应有的报应。可现在他白白地守了一夜,什么收获也没有,真让人扫兴。他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一拐一拐地向家里走去。
八
铁拐李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羊圈里山羊的叫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叫,叫啥啊,烦死人了。真,真他娘的像叫魂似的。”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不住地唠叨。
铁拐李又在武老板的饭店里饱饱地吃了一顿,就赶着羊群向村东河渠走去。来到河岸边,他把羊群赶到河坡里,自己便在树下睡着了。
一阵铜铃般的笑声从桥上传来,它竟有那么大的魔力把铁拐李从睡梦中唤醒。他伸了伸懒腰顺着笑声望去,原来是鬼子刘的金华和银华从桥头经过。铁拐李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发呆了很久,他那种欣赏电影明星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使他心里燥燥的、乱乱的,像一个脱缰的野马让人难以控制。
他站在柳树下,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那震耳的声音发自肺腑高亢而洪亮。此时,他额头上挂满了米粒大的汗珠,过了很久心情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呸,两,两个小骚货,真他娘的让人眼馋。看,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烦意乱。”
铁拐李心里像一团乱麻,站立不安。羊还没有吃饱,他就叭叭两鞭赶着羊向家里走去。回到家中,他把羊赶进圈里一头倒在了炕上。他打看了收音机,平时他爱听的女高音,如今却变成了噪音,他又啪的一下把收音机关了,抱着枕头进入了梦乡。他心里明白,只有在梦里才能满足他的欲望。
一觉醒来,夜色早已笼罩了整个天空,一切事物都变得朦朦胧胧。
那静静的夜,有少女出浴般的文静,有少女晚装般的淡雅,也有少女约会时的甜蜜-----
铁拐李简单吃了点东西,拄着拐杖消失在夜幕里。
他还站在离汽车王家不远的那个角落里,斜倚在墙角旁,像猫头鹰似的窥视着小巷的动静。
十点钟左右,一个黑影从远处走来,那黑影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响。突然,他在汽车王的门口停下了,然后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他嘴角的香烟上发出微弱的光亮。他向四周环视了一下,便一转身溜进了汽车王的家。
这时,躲在黑暗处的铁拐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兴高采烈地拨通了汽车王的手机。
“兄,兄弟,他又去你家了。”
“老哥,你不要惊动他,我马上就到。”
不到二十分钟汽车王就开车赶到了,汽车王刚下车,四个彪形大汉也从车里钻了出来。这时,铁拐李来到了汽车王的面前,神秘地说:“他还在里面。”汽车王上前用力一推大门,大门被牢牢地顶着。他一挥手,四个大汉便从墙上一跃而过,然后把街门打开。
当他们来到堂屋门前时,屋里一片漆黑,门也被反锁着。“砸开它!”汽车王恶狠狠地说。只见那个高个子的大汉拳一挥,哗啦啦屋门的玻璃落了一地。他伸手把屋门打开,汽车王他们冲了进去。当汽车王把屋里的灯拉着时,只见他的老婆和鬼子惊恐地站在屋地当中,浑身不住地哆嗦着。
这时不用汽车王吩咐,四个打手一拥而上在这两个狗男女身上就练起拳脚。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招架不住了,脸上嘴上淌着鲜血。他们再也受不了啦,一个劲地抱着汽车王的腿直喊饶命。
“好了,停手吧。”汽车王了带怒气地说。
四个打手立即住了手,但仍在他们面前摩拳擦掌地比划着。
鬼子刘他们跪在汽车王面前,低着头不敢吭声。
“鬼子刘,你小子长本事了,竟敢睡我的老婆,你简直是找死啊。”
“只要你饶了小的,啥条件我都答应。”鬼子刘跪在地上哆嗦着连连求饶。
“鬼子刘,这是你欠我的两万元的借据,签个字吧。”
鬼子刘二话没说就在借据上签了字,那只签字的笔从她那颤抖的手中掉了下来。
“天亮之前把钱送来,不然我杀你全家,还不快滚!”
“是是,我滚,我滚。”鬼子刘连滚带爬地向外走去。
汽车王走到老婆面前,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她的手里,她也像鬼子刘那样乖乖地签了字。
“上次让你签字,你又哭又闹死活不肯,何苦呢?哈哈哈哈。”
她斜倚在床上,一个劲的哭泣着。
汽车王接着说:“自从上次你哭闹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提离婚的事。没有提不等于不想,其实我做梦都在想啊。我知道你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我三个月没回家,你就受不了了,你也就给了我一个机会,所以才有你今天的下场。”
两个小时后,鬼子刘拿着他女儿用身子换来的两万元交给了汽车王。汽车王凶险地对他老婆说:“从明天起,你马上给我滚到你娘家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天亮之后,汽车王的老婆哭着回娘家去了。
汽车王又把一千元递到了铁拐李的手里,铁拐李很喜欢钱,可如今他一分钱也没要。他把自己花的剩下的钱和那这手机放在桌子上一拐一拐地走了。无论汽车王怎么扯着嗓子喊,他始终连头也没有回。
“真,真他娘的是不叫的狗咬人呀,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连自己也成了他的报复工具,我真是瞎了眼,错把他当成了好人。”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汽车王抓奸的事,像长了翅膀在村里传开了。只有铁拐李知道这抓奸的是是非非,也只有他明白自己在这抓奸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九
在现实生活里,铁拐李深深感到有钱的感觉真好,但为了人的尊严他选择了一贫如洗。他抬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心里渐渐地平静下来。
铁拐李吃了点东西准备去村西放羊,听到村上乱吵吵的,他便去看个究竟。他来在街上,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有的指手画脚,有的议论纷纷。
“刘二楞的老娘了死了,在昨夜偷埋了,可今天早上乡镇的人就来了,可真邪乎啊!”
“乡镇那帮人也够黑的,像刘二愣这样一贫如洗的主,连生活的温饱都不能解决,可张口就要七千元,如不拿钱就要起尸火化,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刘二愣也够狠的,把一米多长的棍子向身前一横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谁敢动我的老娘,就叫他躺着出去。一棍子就把那个乡镇人员打倒在地,其它的人见势不妙也落荒而逃。”
“这不,派出所的人把刘二愣带走了。”
铁拐李来到刘二愣的家里时,院中站着一群人。有村干部,也有刘二愣自家的长辈,还有汽车王、付百万等许多围观的人。
“刘二愣的老娘刚死,他就被抓走了,无论如何得把他弄回来。”村干部对着大家说。
汽车王说:“怎么弄,他一个穷小子,又打了乡镇干部,咋个弄法呀?”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计可施,最后的目光落在了付百万身上。人们都明白,县里没有他办不了的事。
付百万没有推辞,他明白只有他才能担此重任。他微笑地说:“刘二愣刚死了娘,又被派出所抓走了,真够不幸的。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那我就试试看吧!”
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叭叭地摁了几下,然后客气地说:“是公安局陈局长吗?我是付百万呀,有件事又麻烦你了,一个亲戚被派出所带走了,你给问一下吧。好啊好,那改天我请客。”他的几句话,就把刘二愣被抓的事搞定。
接着,他又给乡镇书记打了个电话,七千元的罚款最后降到七百元。
他从口袋里掏出七百元递到了村干部的手里,叮嘱快些把罚款交了。县里来电话,要我马上去一趟。随后,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刘二愣的家。
事后,刘二愣来到付百万的家里,跪在他面前深深地磕了两个响头,感动的泪水直往下淌。付百万也很感动,弯腰把他搀起。他深深明白刘二愣的情感是真诚的、纯洁的,没有半点虚假。付百万知道,像这样真挚的情感如今已经不多了。
铁拐李又听到村里一个稀罕事,全村有名的小混混汽车王的弟弟当上了村支书。他早就听说老支书因病退休,但做梦也没想到接替他的竟是汽车王的弟弟“混世魔王”。他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团员,按照国家规定是不能当村支部书记的,就连村委会主任也没得当,因为村委会主任也得在村民大会上选举产生。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乡镇领导便任命他为“村民委员会领导小组小组长”,在村里主持全面工作。
听说汽车王为了让他弟弟当这个小组长,竞给上面送了五千元的红包。
铁拐李越想越生气,他拄着拐棍在院里来回走着。
“这,这他娘的是咋回事,让一个经常玩刀弄枪黑社会的小混混去领导村里三十多个党员,这,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混世魔王上任不久,就赶上了硬化通村路和街道。村上一个姓张的包工头想拿下这个工程便登门拜访,只要能让我十五万元包上工程就给他回扣五万元。可最终以五十多万元包给了市里的一个建筑商,这里面的猫腻只有混世魔王自己心里最清楚。
接着,他又把村上二亩大的宅基地低价卖给了汽车王。村上一片三分三的宅基就卖四千元,而他二亩大的竞卖了八千元。村民们意见很大,只是敢怒不敢言。
随后,混世魔王就是拍卖村里的宅基地。他扬言只要有钱随便要,每片宅基地最低四千元,高的竞抬到了三万元。一百多片宅基,竞卖了一百多万元,却上到村里账上只有三十多万元,其余的七十多万元全落在混世魔王的手里。时隔不久,混世魔王就携款潜逃了。
混世魔王带着村民的血汗钱逃跑了,村民们怨声载道,纷纷到县里告状。当时县里也很气愤,责令乡镇要严办当事人。但在金钱的魔力下还是不了了之,最后村民只得报了案。
自从混世魔王私逃后,村里的工作就不能正常开展,党支部处于半瘫痪状态。村民被不三不四的混世魔王折腾得太辛苦了,多想有一个好书记带领村民团结致富奔小康。
这天,村上的大喇叭又响了,那洪亮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广大村民请注意,听到广播后都到村委会来开会,镇里有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年轻的镇党委王副书记在喇叭前高喊着。时隔不久,村民们从四面八方向村委会潮水般的涌来,黑乎乎的一大片把偌大的村委会大院填的满满的。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中年男人像一根根柱子似的站在院子里,抱孩子的妇女一边晃动着手中的孩子,一边把孩子的头轻轻地按在自己那丰满的怀里。姑娘和小伙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悠闲地四处张望着。
会场上,年轻的王副书记理了理他那眼前的长发很有风度地说:“我们村自从前任村委会领导小组组长携款外逃以后,镇领导和大家一样心里很难过。为了使村里的工作正常开展,镇党委决定让鬼子刘任领村支部书记。”
话音刚落,会场的群众就炸开了锅。
“让这个吃喝嫖赌的恶人来领导我们,那和混世魔王有什么区别?不知你们收了他多少买官钱?”
“你口口声声说为老百姓着想,第一次给我们弄了个小混混,这次又给我们弄了个无恶不作的鬼子刘,这分明为了你们的私欲吧!”
“你们如果执意要鬼子刘来领导我们,那我们全体村民就要联名上告到北京。我们的村干部,要由我们来选。”
“对,要由我们来选---”人们高声喊道。
会场的气氛充满了强烈的火药味,只要用火一点就可以爆炸。这时,这位副书记非常明白,如果不及时控制住此时的场面,后果不堪设想。
“父老乡亲,请安静,请安静!你们的建议我马上向书记汇报,马上向书记汇报。”他用诚恳的语气安慰着村民。
这时,会场的气氛渐渐地平静下来。王副书记用手机向领导请示着,等候领导的指示。
二十分钟过去了,镇领导来电话说同意村民的要求,支部书记可以在村民大会上选举,但鬼子刘要担任村委委员。群众们欢天喜地高呼着,排山倒海的掌声经久不息。村民们胜利了,是在金钱和正义的较量下胜利了,是在权利和公理的较量下胜利了!
十
在群众公平、公正的选举下,付百万竞选上了村党支部书记。他这个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大半生的男子汉,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不知遭受了多少挫折,但他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在这一千多双目光下他落泪了。此时,他把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话,就是要把自己的一百多斤交给大家,真真正正的给大家办实事,要让村民富起来。
在付百万的带领下,村民们富了起来,家家住上了小洋楼,户户银行有存款,就连刘二愣和铁拐李的腰包也鼓了起来。鬼子刘的女儿也从南方回来了,在家办了个工艺编织厂,每年也能挣个十几万元。
命运,真会捉弄人,铁拐李穷了大半辈子,也窝囊了大半辈子。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竟成了千万富翁。
早晨,铁拐李刚要出去放羊,就被门外一群不认识的人拦住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一表人才的人从轿车里走出来,来到铁拐李面前微笑着说:“李同志,我是来接你的,有事和您商量。”
铁拐李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慌地直往后退。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也随和地说:“李同志,不要紧张,这位就是我们新上任的县委张书记。”这时,张书记左手拉开车门,微笑着用右手示意让铁拐李上车。不一会儿轿车就停在了政府宾馆的大门前,铁拐李和张书记在工作人员的前呼后拥下走进了政府宾馆。
在会客厅里,张书记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铁拐李把手中的拐棍放到了墙角走近这张出奇的矮凳,觉得它比戏里的太师椅还要大。他没有坐下只是用手摸了摸,轻轻地按了按。他不敢坐,生怕压坏了弹不起来。
张书记笑着说:“李同志,请坐吧!”他把铁拐李轻轻地扶到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紧接着,县里的常委们也赶来了,就坐在铁拐李和张书记的身旁。张书记环视了一下大家说:“我们都到齐了,那就让县委办公室赵主任给我们大家讲讲事情的经过。”
“铁拐李的父亲在解放前和蒋介石跑到了台湾,直到现在也毫无音信。原来你的父亲在台湾用四十多年的心血创办了一家很大的公司,公司的资产高达八个亿以上。在改革开放后,你父亲多次在大陆刊登寻亲启示却一直没有和你联系上。最近你父亲因病去世,他生前委托律师把公司出让,给你的两千八百万元已全部到了咱们县里。这不,我们县领导都在这里,就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你的这笔巨款如何安排?”赵主任微笑着说。
铁拐李穷了大半辈子,一下变成了千万富翁,真还有点不适应。他认为钱多了就是生活的累赘,所以他不太喜欢那么多的钱。于是,他大手一挥说:“那,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赵主任接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研究了一个方案你看可以吗?你的资金共有两千八百万,县里决定把你的两千万用于县里的经济建设,其余的八百万归你自己支配。”
县里为了表彰铁拐李支持县里的经济建设,赠给他一栋十几万元的楼房,还有一部高级轿车。
不久,他的事迹从电视走进了千家万户。不到半年时间,他被当选为县政协常委和残联副主席。
铁拐李用着八百万元筹建了一个全县最大的面粉厂和一个全县规模最大的私立医院,还筹建了一个奶牛养殖基地,并对金银花的工艺编织厂进行规模性发展。
一年后,他又把这四个公司变成了全县规模最大的“李氏集团公司。”
十一
铁拐李富了,也出名了,也就告别了他的放羊生涯。他的腿脚不方便,经常以车代步,他的企业发达了,应酬也多了,上至海外客户、市县的领导,下至百姓黎民,他都要全心全意去应酬。
铁拐李一回到村里,人们一下子就围了上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嘴都是那么甜,大哥、大伯的叫个不停,只是为了讨个喜庆钱。他再也不是那个放羊的铁拐李,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铁拐李,就连当年打他一耳光的小寡妇如今也跪在他面前求饶。
小寡妇不愧是一个合格的媒婆,她一下就猜透了铁拐李的心事,他对金华已暗恋已久,就亲自上门为他提亲。
不久,铁拐李和金华在县委书记的主婚下喜结良缘。结婚的那天,县城通往村里的公路上的高级轿车排的足有一公里长。他看到这个场面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吉星高照时来运转,担心的是唯恐金钱吞噬了自己的灵魂。
如今铁拐李已是首富一方,仅他的集团公司资产就有好几千万元,在县城也买了高级小别墅,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在村里的那个旧宅子保护的完好无损,他每次回到村里都要在旧宅子里四处转转,他是在寻找那份纯洁的情感。
“李氏集团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庞大,已成为全省知名的民营企业。就连刘二愣也成了“李氏集团公司”下属企业面粉厂的副厂长,在厂里经过长时间的磨练,已成为一个得力的好帮手。在铁拐李的撮合下和小寡妇喜结良缘,过着三口一家美满幸福的生活。
汽车王因涉嫌贪污受贿,被公安机关拘留了。
牛尾河村富了,出名了,变得热闹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2022年11月17日 星期四18:28:38 头条文学 有偿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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