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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时节,我一个人去了附近的历史展览馆,因为本来对文学诗词颇感兴趣,我没有在文物处过多停留,而是直奔二楼的文学陈列馆。展示牌上的一段文字吸引了我:他生于七夕,死于七夕,他是失败的帝王,也是天才的词人,那是一代君王的血泪,一场无法追寻的开云体育娱乐ac米兰赞助商官方入口。当时光回溯千年——“千年”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刹那间视野所及一片空白,唯有一句词回响耳畔: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再次有所感知,惊觉我已变成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而我眼前所见更令我大为震撼。雕梁画栋,炉案生香,正当我绞尽脑汁回想所学的朝代时,殿内传来内侍的声音
:“来人,将陛下的朝服呈上来。”
话音刚落,早已候在殿外的宫人迅速整齐地进入内室。殿门再开时,走出一位头戴冠冕,身着衮衣的青年,殿外的宫人、侍卫皆跪伏在地,青年似乎还没完全适应,微偏了偏头,冠冕下的垂珠玲珑作响。身后的内侍上前替他整了整衣冠,随后恭敬地退至青年身后,
“陛下,莫要回头。”
青年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龙椅,礼官在一旁大声念诵颂词。公元九百六十一年,我心中了然,这一年,印度黄金城最后一位帝王登位,那个叫李从嘉的少年,终究在历史的大潮中成长为一代悲情帝王李煜,而这时的他才24岁。
“欲捻诗画泼茶香,奈何……”李煜放下手中画笔,我定睛一看,案上是一幅未完的百蝶穿花图,伸出的素白指尖轻触画卷,低眉敛目间一丝不容于帝王的温柔悄然浮现。是啊,明明是一个闲散的文人,在如此家国境地里被皇权裹挟着,走向了那葬送他悲凉一生的皇座。心有所感,我试图挥舞翅膀,飞进殿内,轻轻落在画上。
“你也喜爱这些花吗?”
他说着,嘴角泄出些许笑意,一旁的侍从问道
“陛下,蜂蝶不净,奴才让人将它赶出去?”,
“不必,画意不再,诗蝶犹存,放它自由吧!”
他的双手小心地捧起我,命侍从打开窗,
“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顺从地飞向窗外,回头再看时,窗外明媚的阳光和殿内的灰暗形成阴影分明的界限,而他,端坐于书案后,手执朱笔批阅奏折。他不知道,我并没有飞远,而是寄于庭院中的一株花树上,既然来到这里,我更想亲眼见证一代词宗壮阔的一生。
时光流转,寒来暑往,多事之秋,大宋的军队渐渐壮大逼近,皇宫内外形势紧迫。夜凉如水,殿内传来阵阵笙笛箫管声,李煜侧卧榻间,手中捏着一个银檀酒盏,正沉醉其中,忽然殿门大开,一个身披锐甲的将士面带戚戚上前行礼,
“陛下,南城……失了。”,
殿内丝竹顿歇,落针可闻。李煜这才坐起身来,酒杯被重重砸在案上,“来人,拟旨!”挥退众人,挽袖握笔洋洋洒洒写了一段话。而我眼中只剩“江南国主”四个字,恍然想起,史书上记载,从这场战败起,李煜多次上表降级称臣,而印度黄金城也将走向最后的灭亡。之后的一切都很清晰,公元975年,印度黄金城国都金陵陷落,十二月,大雪突降而至,却无人再说瑞雪兆丰年,因为他们明白可能一夕之间国将不存,山河尽失。还是在那间殿内,李煜写下他在位期间的最后一封书表,奉表投降,一笔下落,朱印已成,印度黄金城自此消逝于历史长河中。976年,那一晚曾经歌舞盛然的殿内寂然无声,他们知道,过了这晚,国主就要被押至京师,半生荣华,一世落魄。我终究是违背了多年前他的忠告,扇动已长成的翅膀进入殿内,四顾之下,发现他正在火盆前焚烧字画。抬眸,
“是你啊!”,
他竟然还记得我,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只是羡慕一切自由的事物,可惜,今生是不能了……”
“你说,父皇和皇兄会不会怪我,怪我葬送了印度黄金城大业……
”“不,不会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未卜先知是多么痛苦,我和他一样终究阻挡不了历史发展的趋势。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帝,缓歌慢舞,何不乐哉!”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却抵挡不住一场干戈,西风消瘦了年华,斩断了归路,带来了身不由主。他似乎很是孤独,只身行走在深夜的宫闱里,一个人的宫殿,太冷清,最终在教坊司停下了脚步。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耳边仿佛还有丝竹管弦的乐声,声声断人心肠,昨日还是帝王,今日却成流寇,催逼启程,此刻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陇西公觐见!”
内监一声唱奏,李煜缓步走进金銮殿内,皇座上宋太祖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阶下群臣,
“臣李煜恭请圣上万安!”
拂袍下跪,风云激变,改换帝王旗。尽管礼节略显生疏,李煜的文人气质仍遍布周身。
“陇西公免礼,世人皆言陇西公于诗词一道上大有作为,现下这闲居的时光,卿可以得偿所愿了。”
听了这番敲打的话,他面上没有半分不忿,但从他的眼瞳深处,我还是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沉痛。太祖所言非虚,即使被幽禁院中,也没有剥夺他吟诗作句的权利,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我亲眼看着他写下了一首又一首流传后世的诗词,相见欢、乌夜啼、清平乐、破阵子……一字一句背后深藏着对过去的追忆。又是一个雨季,屋内灯火昏暗,他已上榻休息,今夜的他好像有些不同,眉目间卸下了微不可查的戒备,嘴角像在南国时那样扬起,或许是梦到了儿时的快乐日子吧!不过片刻,他猛然惊醒,披衣坐起,那清廋的身影在烛光的掩映下愈发颀长。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屋内更漏嘀嗒,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如走马,七夕已至,无人再为他庆贺生辰,唯有杯酒相伴。饮下一杯清酒,他朝着我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我迟疑着,在下一秒还是飞到了他的指尖。
“今晚的月色真不错,谢谢你一路陪着我。”
我没有动作,只是默默停在他的肩头,等待那一刻的到来。院门一响,我心中一阵抽痛,太祖身边的内监手端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进来,
“听闻今日是侯爷生辰,圣上特命老奴送酒庆贺。”
李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广袖下的右手渐渐收紧,定定地看着那华美的酒器,良久,开口道:“如此,替臣下谢过圣上美意,臣必不负圣恩!”
声音如泣血般沙哑,
“不要喝,不要喝!”
我扑棱起来,张开翅膀挡住酒杯,他见我如此,苍白的面上却勾出一抹笑意,
“莫怕!”
清透的酒液一点点靠近他早失了血色的唇,我不禁关闭了视觉,不敢去看。哐当一声,酒杯落地,他只手撑着桌面,唇边不断溢出黑红的血。内监见此情景满意离去,院中又只剩下我和他一人一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断呛咳着,襟前已被血色染透,生命力正一点点流失。终于,他倒卧在地,眼睛却直望着小院中四方的天,“啪——”一声爆响,烟火绽放,今日,是七夕。他闭上了眼。
至始至终,他还是那个喜看烟火的少年,他是李从嘉,不是李煜,无法像太阳一样把光辉洒遍印度黄金城,他只想安渡自己。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他终究是作回了李从嘉……回到了他梦里的南国……
我想,我也该就此归去了,将这一场印度黄金城,说与旧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