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风云诡谲,峰涛暗涌
战火的乌云暴风骤雨般的蔓延开来,身为国军连长的小李要开赴前线了。走的前一天在恋恋不舍的处在矛盾中,他诚请陈婶和田家父女,在小镇京汉居酒店吃饭惜别。客气礼貌的端起酒杯道:“田老伯,陈婶,小芳妹子,有幸结识你们,使我在这段时间里过得舒心愉快。我真不想离开你们,但我明天不得不上前线了,战场上的事情生死莫测,日后还不知能不能与大家见面。”说到伤心处不觉就眼眶发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伤感情怀,窗外毛茸茸的细雨暗黑了半边天,更增添大家几分离愁别恨的悲壮。心里酸酸的都不知说点儿什么?干完这杯酒后他继续道:“唉,我李维汉命运八字不好,人生福禄命里注定,小芳妹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田老伯更是个忠厚长者,我不忍心连累你们,若信得过我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倘若没有回来,我希望妹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在此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伯能否答应我?他眼里尽是一片赤诚的情义。小芳沾酒后小脸儿在灯光映下漾起红润的光晕,听说等他一年为限不觉心里释然。同时也心酸酸的不晓得他接下来有个什么请求?俩人的目光在空中刮擦了一下,心里一激灵娇俏的脸上浮出几分伤感,在茫然的羞涩中不知所措。
老人心里颤动了一下,动情地道:“呵呵,小哥呐,自家人别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呗,只要我老头子能办得到的。”
“哦,也没有什么大事,我现在已是孤单一人了,父母在抗战时已死于日寇的炮火下,我想认老伯为义父,与小芳妹子结为兄妹,只要日后能生还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
田父一愣怔,一股热流涌入心田,心想,该死的战争毁了多少个家庭啊,这又不知要使多少人妻离子散呢!陈婶赶紧接过话题:“哎哟,这是好事啦,我都替田伯答应下来了!”她嘻嘻笑的瞅着田伯:“他田伯,你说是不是呀!”
“那是,那是,只恐老夫没那个福气喽!”田伯褶褶皱皱里都是激情的笑。
“哪里,哪里,小李也是看着老伯的正直忠厚嘛。”陈婶丢着眼色,小李斟满了酒杯敬向田父道:“义父在上,分别之际敬您老一杯,祝您日后事事顺心平安,身体健康。”语言甜甜的带着激情诚恳得体,听得老头子满肚子高兴,要不是战争恨不得他俩立马成婚。本来这一段时间的交往,小伙子就赢得了田家父女的好感,只是在小芳的婚事上忧心着日后的局面,一直还是个模糊的态度。老伯曾试探着套过小芳的口气,小芳心底已模糊的被高阳占据。那时代的婚姻多是媒妁之言父母作主,她只要父亲不坚持她的婚事,便在心里装糊涂的扭捏着不表态。而小李则明白自身日后的处境,洞察了父女间的心思,他明确的态度显示了自身的大度,和光明磊落的善解人意。即解脱了双方的尴尬,又赢得了他父女俩的认可。
田老伯心情激动着,双手颤抖着喝完了这杯酒道:“唉,是个汉子!今天酒桌言前的话老夫认了,我替小芳答应你,一年之后你回来了小女子是你的人,一年之后你还没有回来,她愿意等你我不勉强她嫁人……”田伯信誓旦旦的激动着。
第二天秋日的雾蒙里,太阳像个含羞的大姑娘半红着脸露出一丝笑容。田家父女在官码头给年轻的尉官送行,年轻人紧紧的盯着小芳,把她深情的印入了眼眸,而后深深的雕刻在了心里。而对老伯则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动情地道:“您老保重,好好过日子……”人是感情的动物,老伯似送别亲生的儿子一样,满腹离愁别绪难舍难分,泪眼模糊的望着渐行渐远地帆影,心里祈祷着愿菩萨保佑他平安归来!
白驹过隙,四七年的春节马上就到了。国共和谈破裂后全面爆发内战。共产党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奋战,战场已从上党打到了中原,逐步向东北进展,战局已处于相持阶段。而长江以南的大后方,由于战争的升级,老百姓被苛捐杂税压得抬不起头来。小镇表面看似平静,内则却是暗波汹涌。高阳经历了半年多的水上漂流已落窝归家,知道小芳的状况后免不了一番透澈心灵的悲伤。但他仍寄一年之约后的希望,一心的期盼坚守着心中的信念。
田老伯却没有盼得干儿子的归来过世了,他在重病期间孤苦的困境里,在对国军尉官期盼绝望中请来了陈婶。要陈婶证明小李和小芳一年的婚期承诺已经是到期了,更主要的是他走后小芳需要有人庇护关照。为了不使女儿日后的孤独,和可靠的归属他不得不接受了高阳,并仍要请陈婶为媒。高阳和小芳本已相爱至深,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俩个人的婚礼在李华和他的朋友安排下,举行得即简单又显隆重热闹。高阳感觉到李华他们,有股胜过亲人般的温暖和关爱,但他无法体会出他们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只觉他们这些人比亲兄弟还要亲。俩人成婚后不多久,小芳的父亲也在欣慰中辞了世,小俩口在含悲中料理了父亲的葬礼,此后小芳默契的帮助着高阳打理着轧花店。高阳的父亲为儿子的婚事高兴落心后,舍不下世代为农的故土和老屋回了乡下,闲得慌闷的时候就过来看看,日子倒也过得顺心乐意。
前方打得激烈,后方的反共高潮也空前高涨。两派势力在剑拔弩张中搏斗着。杨明方的侦辑队整天在大街小巷晃荡,查共清匪催税派款闹得鸡犬不宁,人们稍有不满情绪就是共党嫌疑份子。表面繁华的市镇到处充满了萧杀的火药味,穷凶极恶的官府腐败已失民心。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他们自知党国前途渺茫,趁机搜刮民财发国难财,大肆捞一把后各自准备跑路。
树叶在阴湿湿的空气里零落着,冷风呼呼,好似要发生点儿什么。小镇茏罩在一片萧瑟颓废的雾茫里!临近春节百姓们多少要备点年货。市面看似人流如棱,细心观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哀,凝聚着一层冰霜。尽管生意萧条为了生活商铺照样得开门。一大早住在芦家巷的陈宪忠两兄弟就把肉架子摆在了巷口,巷口一头直通乡郊,是几个村子进出的必经之道。另一头贯通新博少儿对弈围棋平台激活码码头,水上的簲客船商一拢岸就由此进街打货看市面,来往人客上下闲逛热闹着整个街道。上街尽头就是供奉灵官菩萨的上泗观道庙,然后四通八达进入乡郊。这座道观在小镇人眼里确实显得灵验,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灵官菩萨出栅,为了发财抢菩萨更是摩肩接踵的人挤破脑壳。平时在这儿抽签问卦,逛街扎堆的的人也不少。高阳那时为了寻觅小芳苦闷时,也曾在这儿抽签问过卦呢?据那卦象上说:春到深处情自浓……如是他自认会有’情自浓’的那一天。如今看来也有几分神奇的应验,从上挨次往下便是鳞次栉比的封火楼商铺,戏院,繁华的官码头闹市。
再说这陈氏兄弟本想趁着春节弄几个过年费用,平时人们连饭也吃不饱哪还能吃肉。春节再穷也要备点白肉敬神拜菩萨,保佑他们在新的一年里滔顺发财。
哪想到生意刚开张,杨明方手下一个二楞子就来收屠宰税。恰好兄弟还在屋里清理猪肚下水,他心里愤然着:屠宰税怎么天天要收!刚好又在给一顾客砍肉没功夫答理他。没想到那小子变脸失色就凶凶地骂人:“狗日的,你日聋哒啦!问你交屠宰税哩!”那买肉的没见过这大的阵仗,看势头不对,慌忙的连肉也不要给吓跑了。看着这到手的卖买被这浑球搅黄了,他不觉心中窝火,悢得牙痒痒地抬头骂道:“呸!你个蠢娘养的,一早晨从哪儿冒出来野狗,在这儿嚎丧啦,把老子的生意也给骇跑哒!”
“噢,你他妈的不想活哒喽,睁开你的屄眼看看老子是谁啦!”
“呵呵,我看呐……”陈忠宪挑起眉头,脸上泛起愤然的嘲讽:“不就是一条饿慌了的野狗嘛,嗅着肉腥找骨头么,你连他妈的看家狗都算不上呢!你神气个屁呀!老子活不活你能把老子咋样呀,你不会比小日本鬼子狠吧!”
那小子气得浑身打颤,但看到他那挽着袖口的胳膊,强健肌肉的手臂攥着屠刀。想到那年鬼子一把火烧光了小镇,在对河秦家坡避难时担心着屋子里的猪。乌黢麻黑的乘舟摸过河来,兄弟俩就是用这屠刀,砍掉了两个散单的小日本的脑壳,心中不觉就有了几分胆怯。
此时扎堆的人越来越多了,那收费的小子只觉掉了面子,不觉间拔出了腰间的匣子枪胆虚的叫嚣着:“老子今天就要教训哈你……”没想到他本想吓唬他,陈忠宪却以为他来真格的,心里一急,一个纵步过去就捏住了他的手腕子。两人在扭打中那家伙的枪无形中走了火,旁边一个观热闹的闲人倒了霉,子弹把肩胛三角肌穿了一个洞。伤得虽不严重但血倒流得不少,躺在了地上哼爹叫娘的似要就死的样子。这时正好陈忠宪的兄弟提着猪肚下水来了,在人缝里觑见那倒下的人似他老哥。他的头‘嗡’的一下,浑身的血液就爆涨了,不由悲从心起,痛彻心腑地起了杀机,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鲁莽的从桶子里抽出杀猪刀,就从后面朝那小子捅了进去,只听得他“啊呀”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吱声了。周围人见出了大事一哄而散。一时天空昏暗,凄风冷雨飘茫,两兄弟见地上倒了两个人,血腥味刺激得傻楞楞的怔在那儿不知所措。正在发楞时,只见一个人拉着他俩道:“还不快跑!等死啦!”一句话提醒了懵懂人,来不及道谢撒腿就朝芦家巷口的郊外飞奔。只见那人紧赶几步悄声道:“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到下街弹花店找我!”
(3460)——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