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金平五短身材壮实孔武，粗犷中露着几分流气的蛮横。他除了没有上进心外，其它的几乎都有，特别是对性爱动情。见到略有恣色的女人就会涎着脸皮去搭腔，爱情在木桩子上都能催出花儿来，在朋友中常常显夸他钓妹妹的本事。他在外已闯荡多年，而把辛苦劳累所得的几个钱，全花在了女人白白的胸脯上。他和云峰是一个镇子的人，但不在一个单位。
云峰才来几个月而工资每月比他多出了许多，他在心里埋怨嫉妒，牢骚满腹的感到不平衡。近段他那呕血的病势越来越厉害了，呕得浑身酸软无力。而经济上的捉襟见肘更使他窘迫愁闷，船漏又遇顶头风，背霉的事接踵而至。由于心境不好工作中老是出差错，常被管事的训斥一顿，有时还得罚钱。如此一来他那上医院打针就只有断断续续的了，就赿发加重了病情。这就应了一句老话：色是刮骨的钢刀。而他在如此境况下，仍然如上了毒瘾般的丢不开女人的那点味道。人犯错，往往是从不知觉的小事开始，而后甚或走上犯罪的道路。
远离家乡和亲人的日子过得寂寞而辛苦，一切均在前所未有的模糊中摸索着求生存，又不得不艰辛的坚持下去。故此在打工者中有人发了财，有人做坏事抢劫犯罪入了监狱。掐除这两头中间大多数的打工者，在改革的浪涛中浮沉着，卖着廉价劳动力，挣着汗水浸泡的辛苦钱，渴望坚特着前途中的黎明和曙光，奢求挣个盆满罐满的衣锦还乡。那天正在午休吃饭，云峰只见金平神色仓惶的钻进宿舍收拾行李，对云峰说：“我要离开这儿回去了!”
云峰一楞：“噢，什么?你要回去!什么时间走。”
“我已结账了，就走!”
“你他妈的神精病喽，做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也不早点跟我说一声!”云峰疑惑的抱怨着。他不得不实话告诉他：今天中午提前去医院打针，恰逢注射室里没有人，见到医药玻璃柜里放着十多支他所用的针药。他一时糊涂起了贼心，本想撬开窗门偷几只，没想到把门窗玻璃全砸碎了。在此情况下，他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十多支针剂全拿走了。刚才吃午饭时有个以往和他在另一工厂打工玩得好的哥们，通信给他说医院报了案，公安局马上就会查到他这儿来了，所以他不得不走。听他这一说，云峰不寒而憟，心里‘嗵嗵’地跳开了，想道;我俩是一个地方的人同在这儿做工，金平拔腿开溜了……到时会不会牵涉到他是同谋哩?他想着就骇怕。目前广东许多打工者在外面弄不到钱为生活所逼，就搞偷，抢，打劫，做坏事。他亲眼就见过有的亡命之徒，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抢了皮包或手饰之类，在车如流水的车道上跨过几道栏杆，横越几十米宽的公路夺路而逃。刑事案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尤其是以四川和湖南人为甚。所以广东的警方对这两个地方的人更是悢之恶极，严厉有加。大小厂子的老板也是闻名而惧，不想招这两个地方的人。一旦犯案被警方抓获定不轻饶，首先是一顿拳脚，而后发配去做一个月的苦工，整得你皮猴瘦筋的。想到这儿，拿定主意也只有与他同走了之，虽然舍不得这儿刚起步见好的效益收入，总比到时蒙受不白之冤受牵累要好。他问道：“现在结算能拿到工钱吗!”
“能!这儿就是工资及时，什么时间想走都能结帐拿钱。”
“噢，你等着我，我俩一块走，不然你他妈的走了我给你顶缸呀!”结帐时老总真情的挽留他，云峰推说：“朋友犯病，我把他送回家后再来。”就这样他离开了那个厂子。后来他很懊悔的觉得对不起那个老总，本来他有一次很好的发展机会。他到那厂子没多久就当了班长，工资已三千多了。如果不是因为金平犯事，碰上那背霉的事儿去走，不然的话或许也会成为打工者中的富起来的典范。人生福禄，命里注定它要来，门板挡不住，命里注定它要去，索子链子也缚不了。命运就是这样阴差阳错，注定他要与财神擦肩而过，失去这样一次发展的机会，没有富贵的命永远也别想发财。
斗转星移，日月如棱，想不到在这儿偶遇以往发肓不够成熟，单纯质扑自卑的向云，这也许是他俩的缘分吧。近十年的时光她长大了，体态丰腴，容颜靓丽，沉熟大气，思维慎密，心机灵敏，且练就了生意人皆有的狡诈。展现在他面前的已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式，语气上显得大气逼人。她仍然很尊重他以小妹自居，多以他的意志为主线，可他的感觉没有了以往佛山的气慨，不知怎么的就是接受不了她的谦让。接下来的日子，俩人对游山玩水已提不起兴趣，屁股一贴上车座就昏昏欲眠。而像一对密月的夫妻恋着晚上的枕席之欢，且乐此不疲，话题多是回顾佛山的往事，沉浸于那个艰苦流浪的日子里，那段纯洁亲密无间的美好往事中。几天的时间很快就在旅程中圆满结束了。过后他奇怪着他们分手时，好像没有太多的缠绵不舍，好像要说的说完了，要做的也尽心了，分手得是那样的淡定，也没有留下相互的联系地址。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夫妻，用不着那么客气多礼。许多天后来云峰回忆那段和她在凤凰的日子，感到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成为了永久的思念，后悔没有留下联系地址。如是自我反思：这样也好，不然的话，在日后的生活里也许会有闹腾，或许会不安宁了。
人生的缘分往往是在不经意中，国庆那天俩人如约在昆明见了面。再次相逢的她笑着给了他一个夸张的拥抱，浓烈的脂粉气刺激着他的鼻囊。云峰感觉她在穿着打扮上有了新的变异，新潮的裙装，嘴唇塗得红艳艳的，描着暗影眉眼。白哲的脖子上金项链配着光晃晃的耳环，闪烁出炫目的光环，手腕上套着金梗子，手指上宝石钻戒星光夺目，一副珠光宝气贵妇人的打扮。过细看脸上仍难掩饰一个女人盛期的淡去，憔悴中微显疲惫的多了些脂粉俗态。那气势与云峰相较甚觉寒酸，他自知自已那身行头已过时。对于这样一位贵妇人，他不得不却步刮目相看，在无形中与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俩人见面似觉少了些以往的亲密，多了些生疏的客套与不适。
向云拥着他轻轻地说：“房间已订好，我俩先去解决吃饭吧!安排好了生活再说明天的旅游。”他随意地点点头，由她带领着来到一家大酒店，要了个包厢俩人缩了进去。服务生热情的送上菜单，她很娴熟的翻着菜谱单点了许多菜，又要了一瓶高档红酒。而后从手袋里拿出香烟抽一支叼在嘴上，用眼色示意着他抽烟，云峰摇着头推辞了。她点燃香烟后很优雅的吐出几个烟圈，以此可知她烟史不短了。她双目含春地笑眯着他，云峰被她瞅得发虚，故做轻松地调笑着：“嗬嗬，什么时候抽上烟了?老板当大了派头也上来了呀，社会真会造化人咯。”
她苦笑着：“噢，调笑我，没法子哟，烟是和气草，生意上要应酬就搞上瘾了吔，事情不顺心烦愁时，抽支烟也能解一下闷子呗。”
“呵呵，调笑不敢，事业有成，春风得意烦从何来呐。”他揶揄着偷偷打量她，发现每次见到她都有一个新的感觉，社会真能造化人，改变人，两人客套地应酬着。
须臾，酒菜上齐，在柔和昏暗的灯光下，她频频举杯劝菜，脸上满是得意的欣笑，交际手腕熟络圆滑地娓娓谈：“唉!什么事业有成呐，是骑虎难下了啰，而今的社会穷日子不好过遭白眼。做点事业又要没完没了的应酬，有了钱烦恼也跟着来呐，我这样一个妇道人家总有忙不完的社会关系，各方面的菩萨侍候得稍不称心，你就得多出血。税务，工商，主管部门，社会流子，还有假冒的名流专家，无不在打你的主意，一个女人的难处一言难尽咯，谁又能理解晓得我呀。”她舞着兰花指感叹着社会的荒唐，生活的艰辛。(2850)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