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梦想,创业正起航。”
厂长煸动性的演讲,激起了年青人的创业梦想。但对翠花来说,不管如何想,涌上脸庞的都是驱不散的乌云。
“不要担心,路是走出来的。”厂长知道翠花的处境,她早年丧夫,独自拉扯一个孩子,说有多困难就有多困难。他同情她的遭遇,但没有政策支持,只好这样安慰她。
人总是要生存,她的梦说出来好笑,有口饭吃,能把孩子拉扯成人就行了。
“翠花,贩点小菜怎样?”邻居见她愁眉不展,好心的指个路。
主意不错,翠花掂量着,她没有本钱,无法创惊天伟业。贩小菜,本钱小,只需买杆秤。听说去年老王下岗后,在农贸市场支个灶,煎起了油条,被记者发现后,专门作了新闻报道,那幅挥舞着铁勺,高呼着:“我创业啦!”听说还获得了新闻摄影一等奖。想着想着,脸上的乌云一扫而光,原来“创业”这样容易,她抿着嘴,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当天她买了杆秤。
第二天起个大早,在大桥上拦下挑菜进城的菜农,兑了担疏菜,在农贸市场,找个空地放下。刚开秤,摊主来了,将她赶走。她四处找寻,见缝插针,摆了几个地方,次次都落荒而逃。
“唉,求生这么艰难。”她发出一声感叹。
“翠花!到我这里来。”善良的老王看出了眼泪,招呼她过来,让她挤在他的摊位旁。由于熟人多,菜也新鲜,生意蛮好。正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突然整个市场一阵骚乱。
“你这个老把戏,今天又是你?”局长带着几个“制服”,在训斥一个菜农,一个“制服”还将菜农的畚箕踢翻。
机灵的见局长亲自出马,料定是迎接上面检查市容了,知趣的躲开了。唯独翠花呆板,还在忙个不停。
“眼晴瞎了,局长来了,还不挑走?”另一个“制服”冲着翠花恶狠狠的嚎叫。
“称完就走。”“不行!”翠花依旧给一个“年青人”把秤。“制服”见她不理,恼羞成怒,在局长默认下,几个“制服”一踊而上,缴了翠花的秤,疏菜在抢夺中撒满一地,整个市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唯见鱼儿跃水,鸡鸭扑翅。
“将秤还给她,不然晚上见。”“年青人”威严的扫了局长一眼,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局长一惊,但一琢磨,我在红道黑道上混,还怕你这个牛犊子。他鼓起鲤鱼眼,朝年青人轻篾的一笑,然后迈开鸭公步,在众“制服”的前呼后拥下,扬长而去……
望着满地狼籍的疏菜,翠花蹲在地上,抱头大哭。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端了人家的饭碗,还说下岗光荣。
一入夜,整个小城华灯初上,满天的星星高昂着头,眨着狡黠的眼睛。
几声敲门声,搅乱了局长的方步。他知道该来的来了,马上对婆娘面授机宜。本想打110,然而从窗口往下望,门前停着一辆警车,几个穿制服的在空坪里走动。
“局长,请你协助调查。”一个检察官对开门出来的局长出示证件。
局长上了车。
在一阵阵恐怖的怪叫声中,局长被带到反贪局。年青的检察官威严的朝他扫了一眼。望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局长心里直发怵。
一会儿,带进一个老板,他神情沮丧,汗珠直淌。
“认识他吗?”年青的检察官问。
见了局长,老板马上被带走。局长紧张得脑筋直跳,手心冒着冷汗。骂道,这家伙肯定出卖了我。他用一双探索、恐惧的目光望着年青检察官……正在不知所措时,电话铃响了。年青检察官拿起电话筒连说:“行!行!”
局长断定婆娘已疏通了关系,马上镇定下来,低声下气的说:“多谢领导关照,秤,明天一早派人送去。”年青的检察官不由暗自发笑,冷冷的说:“你的事,暂时放一放,走吧!”
出了反贪局,局长惊魂未定,来接他的婆娘责怪说:“这把年纪了,这样没脑子,你知道卖菜的是他的姑姑,还是姨即,以后少惹事。”局长无话可说。
回到家,局长给下属拨了电话。
第二天早晨,翠花正在选菜,一对“制服”走进来,满脸推笑的连叫姨即,说道:“昨天的事,是我们有眼无珠,对不起。”并将“秤”双手奉还,还硬塞给她200元,说是赔偿损失。
翠花又惊又喜。看来局长并不坏,想说句谢谢的话,然而话到嘴边,又出不了口。
“请你在领导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听着莫名其妙的恭维话,翠花一脸惊愕,手上的菜叶纷纷落下。
此时的局长,行坐不安,不知婆娘烧香烧得如何?他知道这个社会,哪个“一把手”不贪,假如反贪局抓住不放,一但锒铛入狱,一切都完了。他越想越不是味,越想越害怕……
这时婆娘打点回来,神秘的告诉他,这次老板,根本没供出他,这是反贪局设的套。
“妈的,原来是这样!”局长跌倒在沙发上,呆若木鸡。
2018年3月29日
写于北门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