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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连暝不复曙》作者 徐洁【字数:7506】

第一章:泰达币一直跌,我们回家了 更新时间:2020-05-06 02:37:17

那天,我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

梦里,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从背后偷偷捂住了我的双眼。

她说:“姐姐,我给你唱首歌好吗?”

我笑着应道:“好。”

然后她开始唱道:“伸出手臂/伸向空中/紧紧地搂住那颗小星星/伸出手臂/踮起脚尖/让我们够得到蓝色天空/缩成小小的一团/和风儿说话吧/大大的伸展开来/去晒晒太阳吧……”

“所以,姐姐我们赶紧去晒晒太阳吧!”她兴奋地拉起坐在石块上的我。

“等等,请问你是松子吗?”我很好奇,一个中国小女孩能把日语发挥得这么好!

“松子?嘿嘿,姐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羞涩地捂嘴直笑。

“因为我在电影里见过你啊!”

“电影?我还没拍过电影呢。姐姐你是导演吗?”她惊诧地看着我。

“不,我不是,但我知道有一天你的故事会成为电影。”

“是吗,要是那样,父亲说不定就对我另眼相看呢……”她略显忧伤地垂下了眼睑。

松子的父亲?那个因为小女儿病弱而忽视了她的父亲?其实也是爱她的,只是这爱被隐藏了太久,很多年以后才从那本厚厚的手记里发现。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松子,我们去晒太阳好吗?”我主动牵起了她的小手。

“好。”小孩子的情绪修复能力,总是这么的强大。

我们跑到了她经常去的小河边惬意躺下,尽情享受着春日的暖阳。

期间,她鲜少说话,只是时不时变换着姿势哼那首歌谣。

我喜爱那首歌谣,尤其是当主人公亲口对着我唱的时候。

“松子,我们还会再见吗?”我看着日头逐渐偏往西下,心里头感觉有些落寞。

“为什么不会再见呢?姐姐你不在这附近住吗?”她好奇了,眨了眨她圆圆的大眼睛。

我怎么会在附近住呢?松子。我可是在梦里与你相遇啊,梦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啊,姐姐还没老呢,松子还那么小,怎么会见不到。”出于安慰,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那姐姐,我们明天——继续到这里见面,一起晒晒太阳吧!”她猛的一下跳起身子。

“要是没有太阳呢?”

“没有太阳的话……那就去你家玩躲猫猫呗。”

我的家?梦里的我,家在哪里?处于日本的哪一个位置?

“雨天,可以躲猫猫吗?”

“为什么雨天就不可以躲猫猫呢?”她反问道。

是啊,既然我都能在梦里遇见松子,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似乎合情合理了。

“哎,松子,等下会有人喊你回去吗?”

“不会,父亲知道我爱疯爱闹,才不担心我呢。”她随手扯住一片野草叶子放在嘴里咀嚼。

“可是天快黑了,遇到坏人就不好了啊。”我担心地看着她。

“哈哈,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这个!”她突然转过身来,直挺挺对着我。下一秒,她那张清纯可人的小脸,立马变成一张令人生俱的丑脸。

“哈哈,真的有够吓人的。松子,长大以后你做个女警吧,一摆谱,人家准备好的措辞都被你搞乱了。”

“可以吗?但我做这个只是为了讨好父亲呢,他从来不对我展露笑脸——哎,姐姐,说说你的父亲吧!”

我的父亲?松子你确定要听?你是要了解现实中的,还是在梦里的?反正梦里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甚至晚上要睡在哪里都成了谜。

最终,我选择坦诚:“我的父亲啊,他是一个很高大英俊的男人,长了一副木村拓哉般的面孔,从来不会大吼大叫,即使是粗声,也显得极有磁性!”

“很不错啊。但是姐姐,木村拓哉是谁啊?”她转动着眼珠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

“不用想了,松子,你只需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代,江户,昭和,还是平成?”

“现在是昭和32年啊,姐姐。”也就是1958年,松子十岁的时候。难怪他不清楚,木村拓哉这个人物。

“姐姐,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帅呢?我能见到吗?”

能,你当然能见到。按照电影中的情节,松子死去的时候,是在平成13年(也就是2001年),那年,她庚满五十三。

而那时,木村拓哉也正好出道十年。

“在你43岁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个很阳光俊朗的小伙出现在电视大屏幕里。”我郑重其事的告诉她。

但是,我能等到松子43岁的时候吗?那个时候貌似是她绝望人生正式开始进行的时候,面对自己年轻时曾迷恋的男学生弃她而去,才得以悲痛地说出“不再信任何人,不再爱任何人,不再让任何人介入自己的生活”这样万念俱灰的话语。

但,倘若真的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在梦里不要遇到她的这么一天,不是不愿给予帮助,而是历史本就不能篡改,只能回首频望。

“43啊,那还是不等了吧,太远了呢……”她顿觉无味地耸了耸肩。

远吗?回首过去的二十多年,我的人生游走得快如白驹过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好好做,皱纹就已爬满了半个眼睑。

不过,也许也是远的。对于还停留在童年里的孩子们,一切都看起来那么遥不可及。

还是回到父亲这个话题吧。

“松子,想继续听我介绍自己的父亲吗?”遂然,又惊觉到这话题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感到喜悦。

“好哒,那姐姐,请问你的父亲还在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呢?换作庸俗的现实世界里,任何人面对别人如此直接了当的询问,都可能会深表不快。

可我反倒欣赏这样的心直口快,比起那种“父亲或母亲或其他有血缘关系的一切亲属身体可还安好”,这样的虚假关心来得酣畅淋漓多了。

“在,他一直都在。”我忍着心里掩埋的痛楚告诉她。

“真好,那么,你喜欢自己的父亲吗?”

“我就很喜欢我的父亲呢,哪怕他打一下我都好,可他总是这么淡淡的……”还没等我回答,她兀自继续说道。

“好了,你该回家了!”我不想继续听下去她的下文,因为我知道下文一定包裹着噬人如麻的冷峻感。

回家吧,松子,会有人站在楼梯的上面对你说:“欢迎回来。”

所以,快点回家吧。

松子走后,我依然躺在河边,平瞰着被灯光照耀出斑驳星点的河水,头顶是一轮半圆的月。

梦里,估计不会有人喊我回家吧。

第二天早晨(梦里),我从河边醒来,惊起身旁小憩的一只水鸟。

看到周围了无人烟,我赶紧抓了几把水冲了下脸——嗯哼,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

我干脆静坐着等待松子的到来,肚子也丝毫未感到饥饿。

为什么感觉不到饥饿呢?

悠忽间,又想到昨天松子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雨天躲猫猫呢”?便作罢了这无趣的遐想。

手表指向九点,十点,十一点……为啥松子还没来呢?没事,反正,她总会来的,仅仅过去半天而已,还有另外一个半天。

所幸她还是来了,踩着正午微热的日头赶来。看她轻微摇晃的身子,貌似手上还提了点很重的东西。

凑近一看,果真携了个富有“年代感”的食物箱。

“都装的啥呢?”看着她双手麻利地倒腾出左一个碟子、右一个碟子,我好奇地发问道。

“樱花糕、溏心蛋,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姐姐你知道吗?”

摇了摇头,我想我也不知道。

我对食物这种东西,从来没有概念,只要能填饱肚子,口味不那么糟口,就能放心食用。

“这个时候,有樱花开吗?”

我只记得中国武汉大学的樱花在三月上旬盛开,一直到四月上旬结束。

“有啊,姐姐你不是日本人吗?怎么不知道这里的花期?”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人,但是见到你,我的日语竟莫名说得很好,以后告诉你好吗?”

“姐姐什么时候告诉我都好,竟然你不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像比如我这里,就是四月初伊始,五月初完束。”

“那你这里离玉川上水远吗?”好不容易来到日本(虽然仅仅梦里),我想亲眼目睹一下——著名作家太宰治曾轻生的地方。

“姐姐你很想去那里吗?”

“是的,那里有我十分喜欢的一个作家。”

“我不认识什么作家,我只记得父亲那里有芥川龙之介的书,我有看过。”

芥川龙之介?他可是太宰治的偶像与启蒙者啊。

所以,松子,现在的你,就应该知道他对不对?

“但我真不知道玉川上水在哪,也没去过,不好意思,姐姐。”大概我的神情表现的太过雀跃,她有些丧气地看着我。

没关系,松子。总有天,你会知道的,还会去到的。

当你去到那里的时候,你会发现那里早已经变成了一条干枯的河,一条抹去生命从始到束的淡忘之河。

而你也会像那曾流动过潺潺河水的河道一样,经受长年的烈日暴晒,人类的胡乱扔弃,直至化为污秽不堪的沼泽。

还是回到食物这个话题吧。

“松子,你很饿吗。带来这么多东西?”

“不,我当然吃过了,我只是担心姐姐没有进食。”说着,她顺便又打量了下我的装扮,“而且你也没有换衣服,所以,昨天,你没有回家。”

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可以一天洗一次澡,换一回衣服,吃三顿饭吗?

孩子的想法真是奇妙无穷!

不过,我确实并未回家,我陪着成千上万的野草野花、昆虫鸟兽们,孤单又寂寞地熬过了一夜。

转而,又想到今晚,以及今晚以后的若干个夜晚,我都在哪里入眠?我的衣物,鞋袜,要一直寒酸地贴在身上?

梦,实在太可怕了!

我从未做过一个,会让自己沦为乞丐的长梦。

“我一点感觉不到饥饿,尽管这些看起来十分美味。”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诚恳地告诉她。

这个时候我想起《人间失格》的第一章部分,主角介绍自己从未有过饥饿感,并且这毫无饥饿感的缘由不是因为自身的家境富裕。

思量几番,我觉得我也是差不多的一个状况。

可我还是希望自己来那么一点饥饿感的。一是不会辜负了小孩子的一片好意,二是,光喝水,不吃东西,人也只能勉强活一个月。

“松子有养过鱼吗?”迫于礼貌,我忍着胃部难受的饱胀感,如烈士赴死般勇敢地从食物箱里掏出了一小块樱花糕,放在嘴里,慢慢啄食着。

“啊?”

“就是那种很小很小的鱼仔儿!”

“那是我见过最顽强的一类生物。”

用“顽强”来形容兴许还不足以彰显它们的超凡能力,但用词拙劣的我也只能以此来作为它们的标签。

“想不想听听它们到底有多顽强?”

“很有趣吗?姐姐。”

“对的,十分有趣。”

“那就快点说咯。”

“那我要开始咯?你别光顾着吃东西呐,认真听我叙述!

“在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我曾在水缸里养过几条中等大的鲫鱼和一只小小的、细如牙签的鱼仔儿。每天放学后,我都会第一时间跑到缸前观察它们的变化。由于水缸太重了,我从未进行过换水,然后,有趣的现象,就随着时间的推移,露出了‘狐狸尾巴’。

“没有食物的支撑,和水源的更替,那些体积稍大的鲫鱼们,都纷纷耗死在水缸底下。接着又因内脏的分解,一个一个地漂浮上来,把肿胀的肚皮,发白的眼珠暴露在日光之下。

“本以为都这样子了,水缸里应该不会有其他生物存在了吧……就再也没管过它,任这臭水,肆意腐蚀着缸身——”

“有点吓人呐!”松子面露难色地将脸斜至一边,“可以不说了嘛……姐姐?”

“你别着急!精彩还在后头呢!”

正被情绪上脑的我,自然是容不得别人在关键时刻打断我的妙语连珠:“一个月后,出于无聊,我拿出手电探向幽深的缸底,居然发现堆积的垢尘上面游动着一只十分细小的鱼仔儿。天啊,当时的我真心被吓到了!我想了无数个可能——比如天上一只飞过的鸟嘴里衔了几条小鱼,正好坠落一条在我家的缸里;又比如,一只偷腥的猫正好路过我家水缸,突发善心,给嘴里其中一个最小的鱼儿一条生路;又比如,哪家孩子正好捉了一只鱼,偷偷放在了里面……但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想,实在毫无说服力,所以,我宁愿选择相信奇迹。

“比奇迹更罕见的是在奇迹中创建奇迹。在发现那条面对同伴离去、依然顽强生存的小鱼仔之后,我并未对它进行任何维护,心里总想着,不过区区一个月而已,要不了几天也会饿死的,世间怎会存在长期不进食还依旧跳动的生物呢?

“可我又想错了,大约一年后,我心血来潮,想在水缸里种些睡莲,结果,看到的情景让我目瞪口呆。那条我坚定认为会死的小鱼仔,还在缸底活跃着,这这这……太有违常理了!

“松子你相信我说的吗?”此时眼眶感到有些湿热,可能是说到了动情之处。

“我相信,但是姐姐你好残忍啊!”她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怒怼我方才阐述过的事实。

残忍?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残忍的吧。仅因害怕孤独,就不计后果地把其他生物无辜的囚禁起来,与自己做伴。

却未曾想过,害怕孤独,有时也是一种罪恶的根源。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为童年的自己感到可耻。”

“也正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可耻,后来我把它投向了池塘,从此以后,再没养过鱼。”

“姐姐,你是想说你和那只鱼仔儿一样感觉不到饥饿吗?”她屈起手指朝向空了的食物箱,“除了一小块樱花糕,其他的都被我解决了呢,呵呵呵。”

不不不,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松子你就是那条鱼。

因为太热爱生活,太热爱这个世界,你无穷燃烧着自己的光芒,哪怕没有了最后一丝希望,也愿意背水一战。

世人总觉得你是在渴求被爱,其实,你一直在赐予爱,你是上帝般无私的爱。

你是阿笙(电影中她的侄子)乐意信仰的神,也是我乐意欣赏的神。

“如果可以,我倒想和那只鱼仔儿一样,感觉不到丁点饥饿。”这样,我才能在梦里活的更长久一点。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真懂还是假懂,也无须过问,总之,明天她不会继续带来食物就是了。

没有一个人愿意重复性地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松子,你说明天还是晴天吗?”眼见,日头又要跑向西方,心里生起了浓郁的惆怅。

“是晴天还是雨天,还是雪天,很重要吗?”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怎会不重要呢?梁实秋曾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再大风,再大雨,也要去接你”。

“嘁,当然不重要了!”

虽然心里已有了明确答案,嘴上却叛逆地唱着反调:“不管雨天,晴天,雪天,松子都在这里不是吗?”

说完,又顿觉十分可笑。

现实世界的分离都难计其数,更何况是在这虚幻的梦里呢。

“松子,你又得回去了。”我仰起脖子示意她观察一下头顶的风景。

她也很配合地仰起脖子,望向天空——如果此时此刻,后面有一个人拿着相机的话,我愿意不惜重金聘请他为我们定格下这个“美好”的瞬间,好让我的余生,能够多残存一点可以回味的纪念。

“姐姐,你明天还会穿着同样的衣服吗?”爬起身子的她走了几步后,又转头看向于我。

“要不我明天给你带套美丽的和服吧。”

还没待我来得及反应,她便消失在夕阳的怀抱之中。

今晚,又要继续躺在这青草地上吗?又是一个无人问及的夜晚吗?

我突然很不想睡着,我想靠着自己的意志,坚持等到松子明天给我送来和服。

我从未穿过和服,甚至于任何带着古朴气息的衣物,都没能触及。

但、但、但……这都不算至关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明天松子真的会来吗?

她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仿佛一场大难即将对着她兜头而下;并且,这场大难,还是我爱莫能助的宿命式危机。

“松子,明天上午……不要……过来;松子,明天一定……要换条……路线;松子,明天晚点……晚一点……晚一点……出门;松子……松子……松子……”迷迷糊糊中,似有诵经声夹杂着旧唱机般的混沌感穿进耳蜗,引起一阵一阵强烈的幅动——于是,我肉身上所有的神经器官,因着这强烈的幅动,被迫惊醒。

怎么毫无意识地就睡着了呢?生理规律实在太可怕了,尽管我一直拼命地不让眼皮合上。

昨日遗留的悬念,使我敏感性地迅速扫视了下四周——庆幸,醒来的世界依然还在梦里,面前还是那条小河,周围还是长满了青色的草。

唯一改变的是,天不再那么暗黑,朝阳已经悄悄露出了半个额头。

好了,现在开始静坐着等待松子的到来吧。不要着急洗脸,不要看向手表,也不要乱跑,如虔诚的信佛人默默敲着木鱼便可。

“轰隆隆”半空中突然响起了几声喧躁的闷雷。

是要下雨了吗?那孩子,有没有带伞?担心什么呢?谁会冒着风雨来找我?我的世界里可不会出现梁实秋这样的挚友。

不,我还是回头看看吧,万一真的来了呢?梦里,一切皆有可能。

问题是……走哪条路啊?电影中的情节我记得不大清楚,除了那条河,除了她家的那座房子,我对她家乡的景象没过多的印记。

随便选个方向吧,按照常理,她住的房子,应该离这个河边不远,所以,东西南北,凭直觉去选一个吧!

实在不行,重头来过。

真是抱歉啊,松子。紧要关头,才发现我对你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电影中廖廖的几个片段。

但如果我有看过那部详细描写你的小说的话,说不定就能给你带来实质性的帮助呢。

“西边吧。”心里头另一个声音给我指使了一个方向。

西边?也就是太阳落山的那边?好的。

“轰隆隆——淅淅沥沥——”此时雷公不再一味地演着单簧,而是和雨水跳起了探戈。

我在这满世界的探戈舞里,步履维艰地行往取经之路。

西边咋这么远呢?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一所房子?

“松子~——松子——松子——”

我干脆停止漫无目的的脚步,用此生最大的分贝,朝着空气嘶喊。

没有人给我回应。

周遭还是那惹人心烦的探戈舞,我看得心烦,但无从制止。

“姐姐!”数不清我已唤了多少次,才等来了一次久违的回应。为了证明是不是幻听,我杵在原地干楞几秒。

“姐姐!”身后再次响起了她稚嫩的童声。

是真的!真的!

赶紧回头吧,不要让对方等待太久。

“姐姐!”她雀跃地奔了过来,我也微笑着奔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靠近了……

轰隆隆!

天空中忽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紧接着,有道金灿灿的闪电凭其障眼之势迅速斜穿过来,将她身旁的树木无情地劈成两半——松子!快跑!

……

“姐姐……”

谁在呼唤我?我头痛欲裂,眼睛也好似被胶水封得严严实实。

“姐姐——泰达币一直跌,姐姐——”

我并没有睡着啊,为何要醒来呢?

“姐姐,泰达币一直跌,我们回家了!”

回家?梦里的我家在何处?

“遥,泰达币一直跌,我们回家了,遥——”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遥,泰达币一直跌,我们回家了,遥——”

告诉我你是谁,我就与你回家。

“遥,你不愿听我的话是吗?”

终于知道你是谁了,这世间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拥有如此温暖又磁性的声线了。

“我听,我听,我什么都愿听。只要你别走,只要你别走……”我拼命地抓住这个在梦里呼唤我名字之人的胳膊。

“好的,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但你要答应我,赶快睁开眼睛!”

于是,我真的睁开了眼睛。

这次,我的世界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空落落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我奋力抓住的那只胳膊,也不过是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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