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平台 2022年11月17日 星期四18:28:38 头条文学  有偿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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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叶明轩
  • 来源: 原创
  • 2020-08-12 21:04:16
  • 被阅读
  • “嘀嗒、嘀嗒……”

    用了三十年的桃木座钟,执著而不屈不挠地迈着匀速的步子,烘托出冬夜的静阒而漫长。艾丹老觉得那声音,就像一把锤子,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她那不宁的心上。

    她已在床上辗转了好久了,睡不着,也不想睡着。房子,房子,她还没有寻到解决的办法。一家五口,就这临街的十平方米,大儿子早就高她一头,长成了个叫姑娘们注目的帅小伙,却不敢接受异性投来的目光,常常因家境落莫被逼得垂下了头;老二是个姑娘,高中就要毕业了,又是省内小有名气的围棋选手,只因家中连请人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谁也不敢带个朋友回家来玩玩。每每想到这些,她这母亲的心上就像在经受着烙铁烫炙一样的难受。为房子,她急白了头发,操碎了心,多次找领导陈述她住房困难。分管这方面工作的行政科科长不无同情地回答说:“老艾,多少年都过来了,暂时克服一下吧!等厂里新建的大楼落成了,优先考虑你!”她感激这句话,要的也是这句话,她像小孩子盼望过年那样,怀着不安和兴奋,关注着新宿舍的建成。

    “这次你是笃定的!”对面桌上的小会计这样鼓励她。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很多人的眼睛都瞟着房子。当然,能如愿以偿的,只能是头头脑脑,有靠山有脚力的实力人物,她不敢和他们去比、去争,没有那个奢望,只想能分到两间他们空出来的旧房子。大儿子能有个地方接待朋友,他就可以大胆地迎接姑娘们热辣辣目光的挑战。她也就不会在半夜里被他睡梦中的深长叹息所烦恼不安,她希望她的孩子也能享受别人家孩子同样的幸福和欢乐。

    “这次你是笃定的!”小会计这样安慰她。她自己也这样认为。

    新宿舍大楼竣工了,分房领导小组组成了,行政科长担任组长,因为有他那句令人慰心的话,她家的住房条件又完全符合职工代表大会通过的配房标准,当然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的,她只需等待分配方案公布就搬家了,她心里躁动着就要迁居的兴奋。

    可是,分配方案迟迟没有宣布,却有很多人在暗暗为搬迁新居在做准备。很多迹象表明分配方案已内定了。昨天中午下班,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科长夫人,腋下挟着一卷布。她问她:“挟着什么好看的?”科长夫人把布递到艾丹面前说:“艾会计,你看这块布做窗帘好看吗?”

    这段布足有好几斤重,蓝底白花,“好看!”她称赞着。“你买这么多?”

    “五扇大窗子呀!”

    五扇窗,只有新楼的大户才是五扇窗呢!她立刻联想到分房子。分配方案未公布,他们怎么就肯定能分到大户呢?一定是有人把内定的方案告诉了他们,吃了定心丸。想到这,她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窟窿,心冷了半截子!她马上找到一个平时跟她关系还不错的领导小组成员,想打听消息。谁知他一反常态,不冷不热,吞吞吐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拒绝谈房子问题,说这是组织纪律。她敏感地意识到,不仅没有优先考虑她,而是根本没有考虑她!一旦公布了名单,房子都分配完了,她就是上吊也无济于事!

    她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团团转,小会计悄声给她出主意,“你找谭书记去!他是咱厂的第一把手嘛,他能替你说句话,比你自己跑三天都顶事。”

    “啊!房子!”谭书记听她呈述过困难后,抬起右手,慢条斯理地梳理了两下头发说:“分房子的事,党委交给分房领导小组管了,你找他们去吧!”

    她被这句话挡了回来。这话有错吗?没有。成立了分房领导小组,书记哪能是事必躬亲呢?她只得去找行政科长,他曾应许过她。

    “分配方案未定,你别瞎推测,没有公布名单,怎么能说就没有你的呢!应该相信党、相信组织上嘛!”

    他的话也无懈可击,是应该相信党、相信组织。可她心里总有种预感,她的房子吹了,她的希望破灭了!她从许多人的表情和目光中看到了这个。

    有谁能帮助她呢?她没有靠山,没有脚力,没有过硬的关系,连一个有点权势的亲朋也没有,她象一艘走失在苍茫雾海上的小舟,无依无靠,孤独无援,她的心颤抖了,谁能帮上我呢?

    她睁着茫然的眼睛在雾海上搜寻。

    人们都在筹备欢度新春佳节,街上早就弥漫着浓重的节日气氛。繁华的集市,熙攘的人群。大篮大包地把年货从商店里往家里拎。她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年夜饭备得再好,连个舒舒服服坐着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也还是食不甘味呀!

    厂里为了让职工过好年,下午提前下班,同事们早就火急火燎地走了,她才落落莫莫地回到家中,她不敢将她的失败和失望告诉孩子们。可是,一见孩子们那个欢喜劲头,又买回来了年货,她立即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连忙系好围腰,动手做年饭。

    “妈妈,我昨天碰到了华宁阿姨,她急匆匆赶去参加知识分了代表迎春座谈会,她说,节前在赶写一部稿子,没有时间来看我们,让你去玩。”儿子给她斟上了一杯年酒,双手捧放到他她面前说:“妈妈,过了年到华阿姨家去玩玩。她瘦多了,只剩一把把了,一脸的倦态,肯定是累的。”

    人说酒能烧愁,她从未喝过酒,但她狠命地喝下了两杯白酒,立时头眩眩的,眼睛也迷迷蒙蒙的了。华宁那小巧的,洗得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家的门口,坐在廊檐下,举着一柄小羊角钉锤,使劲地在为顾客那散发出汗臭味的鞋子钉着鞋掌。瘦削的肩膀,随抬起落下的手臂,不停地震颤着。她抬起手背,揉揉眼睛,形象消散了。可现在想想,还是叫人心酸。那时,只要她炉上的水开了,不管是她或是孩子,都会自动给她的保温杯冲上茶水,又悄悄放回到她的身边。每次,华宁都要回头朝她感激地一笑。她们的友谊就是从这小小的屋檐和一杯淡水开始的,可它的价值却远远超过它们自身。

    华宁早已结束了钉鞋掌度日的生涯,重又拿起了笔,这些年,她写了许多深受读者欢迎的作品,特别是她的《黑妹》,震动了文坛,在社会上发生了强烈的反响,她一下成了个瞩目的人物。她的成功,并非像某些升擢了就忘了下层朋友的势利之辈,她常说:“一个作家如果丧失了同情心和正义感,这个人的艺术生命也就结束了!”她珍视艰难岁月中建立起来的友情,她常对她说,“那一杯淡茶,那个浅浅的屋檐,使我终生难忘,回忆不尽。”她是她艾丹唯一有身份的朋友!可惜她只是个舞文弄墨的作家,有名气而无权势,帮不了她的忙!

    她“啊”了声,作为对儿子话的反应,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瞬然间,房子、华宁、《黑妹》,这些不同的实体,像失却了谐调的拼盘,在她的眼前旋转,她头晕,上床躺下了。

    房子,房子,她的心里、脑里都被它填得沉甸甸的,如何才能让阳光也带给她一丝温暖呢!

    古铜色的桃木座钟,“当当”地响了十二下,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和礼花飞冲的怪叫。一颗玫瑰色的彩明珠划过窗外的天空,一颗,又一颗,放射出绿荧荧的、胭脂色的、明黄色的光彩,也没有能划破她心里的沉闷。

    “当——!当——!当——!”座钟敲了三下,那响声在刹那间掩没了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因忧虑、失眠而衰弱的心脏,像野鹿听到了锣声那样惊慌不宁,她双手按住右胸,好容易才镇住它没有跳出胸廓。“这年过得太没意思!”她这样想着。

    “我们班主任知道《黑妹》的作者跟我们家是朋友,硬是给我这本《黑妹》,要我找华阿姨给他签个字!”小儿子把手里的书拍得山响。

    “哼!现在想拉拉名人衣拐为荣的人还不少呢!”老大轻声地说。

    突然,她那沉重的心里闪进了一道希望的光。“艾大姐,你说怪不怪?”有天,她正在低头作账,小会计没头没脑地对她说。

    她困惑地看着她那抑制不住兴奋的年轻的脸,不明白她话的意思。

    小会计把头伸过桌面小声地说:“昨晚上团课,谭书记没有大讲往常那些叫人瞌睡的大道理,而是大谈小说和文学,把他读过的小说讲给我们听,还说,好的小说就是生活的教科书!”

    她也觉得新鲜,随口答道:“啊!他也看小说?”

    “他看的可多呢!一讲就是两个钟头!”小会计发现自己的声音因激动而提高了,又立即降低了三度,“他很崇拜我们市里的一个叫华宁的女作家,还把她写的《黑妹》推荐给我们看呢!”

    “他崇拜华宁?”兴奋和自豪之情,漾满了艾丹的心,她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她和华宁的交情讲出来,只这么反诘了句。

    小会计点了点头说:“他说想找个关系去请她来给我们上课呢!”

    “哦!”艾丹情不自禁地应着,她的朋友受到厂里的第一把手的推荐,她感到说不出的快乐。

    “他谈起文学来那么激动,真不像个吃政治饭的!”小会计瞟了眼别桌上的人,见有人在偷听她俩谈话,吓得伸了下舌头。

    “华宁能够帮我!”她兴奋地坐起来,那样子仿佛房子已到手了一半!少顷,她的心又凉了下去。

    她深悉华宁的个性。她清高,一点也不能容忍邪恶,很讲求气节和人格,她的座右铭是:“不能为一己私利丧失自己的人格!”她决不干为五斗米折腰的事。她吃亏也就吃在个性上。那些艰苦岁月,她宁可钉鞋掌为生,也不愿去乞求恩典。落实政策后,她的女儿招工上来后,分配在一个集体所有制的百货商店。那是开在偏僻的小巷道里的小店,离家路又远,店堂只有巴掌大的门面,黑咕隆咚的,大白天也要开着灯。她二岁的小外甥,怎么也不愿走进他妈妈的小店堂,倘若强行把他抱进去,他就要哭得手脚发冷。华宁黯然地说:“这个小东西,也这么势利!”她最宝贝这个外甥了。女儿想换个单位,央求母亲出面去找一个能够帮得上忙,估计也愿意帮忙的实力人物。华宁犹豫了很久,被女儿逼不过,只好去了。她已走到人家门外,刚想举起手叩门,心里却突然冒起了两句诗:“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她顿觉自己的人格矮了半截,自尊心受到了残酷的虐待,她说:“我感到了心在淌血!”羞愧和耻辱感使她举起的手落了下来,返身像逃避追赶似地下了楼梯。回到家里,向女儿发了一通气,不准她重提此事。女儿感到委屈,埋怨母亲不关心她,三个月不进家门,不让她见着可爱的外甥,以此来回报她。

    厂里的领导虽然倾慕华宁的才华、名气,但他们彼此并不认识,连一面之交也没有,这个忙叫她怎么帮?她会帮吗?但是,除了华宁,她又别无门径,这是她最后的唯一的一线希望,她不得不像个溺水者那样,紧紧抓住华宁这根唯一有生的希望的木头!

    她出来得太早了。大年初一,街上几乎是没有行人,街道显得异常空阔寂阒,只有几声寥落的炮仗声在远处响起,一种苍凉和清冷之感倾刻浸润着她。她的心紧张得像根紧绷的弦,她需要马上见到华宁,得到她的允诺,否则,这根弦就要立即绷断的。整个下半夜,她像辗转在针毡上似的。

    天空灰蒙蒙的,料峭的寒风掀动着她那已经变得灰白了的短发,摇动着那光了叶子的树枝,发出低沉的哀呜。她听到自己的鞋底打在水泥路面上的凌乱节奏。

    “我出来得太早了!”她又自言自语着说,华宁也许刚刚躺下,就是没有守岁,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就起了床,这里的习惯,大年初一上午是没有客人上门拜年的。守了一夜岁的人们,一般都在床上纳福(睡觉的吉称)。

    她站在华宁那紧闭的门外,几次举起了手又放了下来。“太早了!”又是那句话。

    她在她家门前蹀躞着转着圈,连自己的鞋底在水泥地上的磨擦声也那么感到讨厌和烦人!她又像猫样放轻脚步。等待的时间像伏在刀刃上爬行那么难熬,仿佛它已停止在永恒的一点上。她看了下表,才七点!这样等待下去,得等到何时啊!如果再等待下去,她那紧绷的心弦就会“嘣”地一声断裂了!

    她鼓足勇气,弓起食指,轻轻地叩了两下,就停下了。她屏息地听着,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她瑟索着转了个圈,又举起了手,这回重了点。

    “谁呀?”华宁的声音。

    她狂喜地答道:“我呀,我是艾丹!”声音激动得都有点变调了。里面传出之声,随之是拖鞋踏向门口的“叭哒,叭哒”的声响。门开了,华宁只穿着睡衣。她一脸惊诧地望着她问:“快进来,发生了什么事了?”那瘦削的两腿在宽大的睡裤里,好像在抖索。

    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事,她走进门,随手就把门着着 ,把寒冷挡在门外,就把华宁往卧室里推:“快上床去,可别着了凉!”

    华宁坐回被窝,披上棉袄。

    艾丹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低下了头。

    华宁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艾丹抬起头,视线不觉落到华宁床头那张座右铭上。她有些慌乱了,垂下了眼皮,回答说:“这个时候来打搅你,真……”

    “老艾!”华宁急忙打断了她,“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之间用不着客套话,什么事,你快说!”

    “房子,我的房子吹了!华宁,求你给帮帮忙吧!”她觉得太难启齿,这句话,仿佛是哭出来的。

    华宁沉默了,她一向深恶痛绝发生在社会上的不正风气,鄙薄利用权势谋利,可是,为了艾丹,她可以去赴汤蹈火。唯独这房子,她帮不上忙。她突然生出个奇想:若是能买到官做,她倒想去捐个官做做,别的职务她不要,只要个城建局长或化工厂的一把手,干个几天,待给艾丹解决了房子,她就不干了,再回来写她的小说!现在,作家的名声是有点香味儿,闻闻还可以,却不能充饥,她永远给艾丹也帮不了什么。她从奇想中回到了现实,说:“你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忙,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去做!”

    “我想请你在初四上班那天,上我们厂去一趟。”

    “你要我去找你厂领导?我又不认识他们哪!”

    “那没关系……”艾丹把她这几天朝思暮想,而在昨晚一夜未合眼,想出的一个小小打算讲了出来。

    华宁又沉默了。“艾丹,你真想得出来!”她心里这么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和个性!”但她不怪罪艾丹,她理解她的为人和她住房的特殊困难,她这个念头是在山穷水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时想出来的!不管她怎么不愿去充当这样的角色,她也不忍心,也不能拒绝艾丹的要求呀!可是,带着这样的目的……

    艾丹已看出她的迟疑,又把小会计的话对她重复了一遍,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老华,我知道,这是强你所难,可是,除了你,我能有什么门径!谁又能帮助我?”

    艾丹这席话,说得华宁的泪水“叭”地一声滚落下来,落到被面上,立即润湿了一片。她不找她,还能找到谁呢?倏地,什么文学的神圣,什么人格气节,什么灵魂的高洁,统统被泪水荡涤无遗了,为了艾丹那可怜的,起码的生存需求,她愿意去死,去跳江!她咬了咬发皱的嘴唇,决定拿着她小心翼翼珍爱的东西为艾丹换取两间房子!她狠狠地对她点了下头说:“好!我去!”

    一经应承,她就开始筹划,如何能达到为艾丹搞到房子的目的。她叫了辆漂亮小车,带了几本她新近出版的作品,初四上午九点,准时到达了化工厂。看门的是位老工人,听到小车的喇叭叫,就从门房出来开大门。

    她拿出大作家的气派,让司机告诉他:“看望艾丹同志的!”

    老人不无惊讶,把凑到车玻璃上的老花镜抬了抬,连忙推出热情的笑容说:“请进,请进!她在,她在!”他抬手指了指盖着塑料瓦的车棚:“车停在那里好了!”就乐滋滋地跟在车后。

    司机下来打开了车门,老人立即笑容可掬地迎上来说:“我在电视上见过您,您是作家吧?”说着就指着一幢四层大楼说:“我带您去吧!”

    “谢谢,不用带,我能找到!您忙吧!”华宁执意不要他当向导,她独自一人向大楼走去。

    她见门就叩,这是几天前就想好的作法。门开了,她便问道:“艾丹同志在吗?”“她在四楼会计科!”

    “艾丹同志在吗?”

    “她在四楼……”…………

    …………

    她从一楼逐次叩到四楼,几乎把所有的办公室门都叩开了。已有不少人认出了她,在她的身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就是写《黑妹》的作家!前天报上还登了她的照片呢!”

    “她怎么会认识艾丹?”

    “听说这回房子又没考虑艾丹,莫非……”

    她暗自高兴,序幕的表演很成功。她又在另一个门口停下了,抬头看了门头边那块白底红字的标牌,上面写着“厂党委办公室”,她又举起了手。

    一个秘书样的姑娘开了门,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惊喜地叫起来:“你是华宁老师吧?我听过您讲课。”

    “哦,是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听过她讲课的人,这比预想的要顺利得多,不由地一阵暗喜,但她得尽力装得居高临下的气度:“讲的课太多,原谅我记不起了。”她歉意地一笑又点点头,“我是来向艾丹同志贺节的,请问,她在哪间办公室?”

    小秘书热情异常,一把拽住她不放:“您先在我们这儿坐一会,我再送您去。我们谭书记非常喜欢您写的小说,早就想见见您呢!”她说着就把她往屋里扶。

    华宁当然求之不得,也就“就汤下面”了,她被小秘书引进了里面的一个套间,“谭书记,您看,这位是谁?”

    正伏在办公桌上看文件的中年男子,向她们抬起了头,他立即站起来,离座走向她们说:“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您就是作家华宁同志!”他热情地向她伸过手来。

    她以同样的热回报了他:“书记同志,您的眼睛好厉害呀!”

    站在边上的小秘书,喜形于色地介绍说:“我们谭书记是文学的爱好者,现代的优秀小说,差不多都读过,还常常向我们推荐。”

    “啊!”她表示出惊叹。

    “仅仅看看而已,读一部好作品,也是一次美的享受!”他热情地把华宁让到沙发上坐下。

    “人言百步之内,必有芳草,你们这儿是芳草遍地呀!这与您的辛勤浇灌是分不开的哟!”为了达到此行的目的,华宁拍起了廉价的马屁:“一位管着两千号人的党委书记,还能偷闲读小说,不是我恭维,真是难能可贵,怕是百里难挑一吧!”

    “那里,那里!我以前在部队时,也试着写过几篇小说,都没能发表,说明我没有那个才气。搞文学虽说是个名利双收的事业,但也是个艰苦的事业呀!”他接过小秘书泡来的茶,放到华宁面前的茶几上,“您真不简单,小说和人在全国都有名气,我佩服您!”

    他这样看待文学,华宁总有种委屈的感觉,但她现在只能把它深深藏起,她朗然地笑起来说:“我也佩服您呀,我见过很多人物和领导者,像您这么谦逊,而又有卓识远见的确实不多见!”她呷了口茶,“听我的朋友说,您上团课不讲套话,而是讲小说,把优秀的文学作品推荐给年青人,是这样吧?这不能说不是个创举啊!”

    “哈哈,这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灵魂工程师的作家呀!我总认为,一部好的文学作品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任何理论和说教都不能与之相比。爱看小说,是青年人的特点,我这也是从许多次失败中才摸索出来的教训哪!”

    “谭书记,想不到您又这么坦率!”那些带着不光彩色调从她声带上震颤出来的话语,仿佛都带上了牺牲的血腥,虽然恶心,但她现在已象一个被推上了戏台的小丑,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要博取观众的欣赏、快乐,不能去想什么羞耻了。“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啦!”

    “哈哈哈……不晚,不晚!”他有些飘飘然了,把椅子拉近前来,坐到她的前侧面,“认识不在于早晚,而在于理解,有些人在少年时就认识了,但他们永远不能成为朋友,有些人则一见如故!”

    “对对对!”她一反自己过去拘谨严肃,表现出现代某些女作家的脱落不羁的风度,恣意地大笑起来,“一见如故,哈哈哈……”

    “哈哈哈……”

    他们笑过后,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今天您来的任务……?”他向一直站在边上认真听他们谈话的小秘书打了个手势,她转身出去了,他又试探地问道:“是体验生活?”

    “也可以这么说,今天的收获很大,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您这样小说中需要的英雄人物!”华宁呷了口茶说。

    他心脏跳动的节律加快了,也许她要把他写进作品中去的!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使他很有些激动,但他尽力不让它表露出来,他只笑了笑说:“我算什么英雄人物,工人们才是真正创造财富的英雄!不过,我欢迎你常来我们这里体验生活。”

    小秘书拎进一只热水瓶,为他们茶碗都兑上水。

    “谢谢!谢谢你们!今天,我是专程来看艾丹同志的,节前没抽到时间去看望她,心里很不安。”

    “艾丹?”他从没听人说起过她们的关系呀,他以为听错了,又复问了一句:“会计室的艾丹?”

    华宁点点头,带着一种深沉的感情说:“我们是患难之交。”她向他叙述了她和艾丹的交谊。

    “啊!她在厂里从未说起过呀!”他好像也有些感动了,怅怅地说。

    “那时,我是开除回家的文艺黑帮,她怎敢提起?现在她更不愿提起我了,她是个自尊的人,惧怕有攀龙附凤之嫌啊!”

    他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华宁认为火候已到,打开提包,“我本来是想上她家去的,前不久,她告诉我说,节前要搬家,厂里要为她解决房子,我不知她搬到哪儿了,只得上厂里来了。”

    “啊,啊!”他应着,那应声失去了他往常说话的信心和勇气,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华宁装着不在意,从包内拿出两本自己的新作,放到膝头上,拔出笔说:“艾丹常常谈到您,说您喜欢我的作品,要我多给她一本,我估计她是为您要的,我也顺便带来了。”她在书的扉页上签上字,递到他手里说:“请指正!”

    “谢谢,谢谢!”他接过书,表情更为有些不自然,高兴里仿佛又杂有几分尴尬。

    “要谢,您就谢谢您的兵吧!她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您喜欢我的书呢!”

    他笑着点点头,目光也有些苍惶了。

    华宁把另一本书递给小秘书,“你喜欢,这本就送你吧!”

    小秘书高兴得眼睛都笑合了缝。

    华宁认为自己的表演已达到了预想的艺术效果,便起身告辞说:“我要去看她了,再见!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他把她送到门口,热烈握手告别。

    小秘书扶着她,往会计室方向走去,走出一段路,她又回头来对还站在党委办公室门口的谭书记挥挥手说:“书记同志,认识了您,很荣幸!”

    正月初十,周末。

    艾丹拎着亲手炸的也是华宁最爱吃的春卷,兴冲冲走进华宁家。她兴奋地对华宁说:“我的房子解决了,两大间,外带厨房和卫生间。华宁,真得谢谢你呀!”

    华宁想对她笑一笑,以示祝贺,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种看不见的,难以言表的悲哀深深地裹挟了她。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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