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
一
求医是有病,有病是有事。我出事故了,
反正也就十岁左右的时候。一次我在住街对面的人家玩耍,忘记是为什么了,突然拔腿就往家里窜。或许是因为饿了,我饭量奇大:叫没有药火的柴火。(我想或许只有饿了这原因才能激起我不顾一切地向家里冲,我的“饭”在家里还是被叫回家吃饭?)冲出屋,冲出院,冲出街门,还没冲过街去,就如撞上南墙一样“轰,啪,咵啦”回头倒在地上。
是个男的,他是个大人,他骑一辆二八大金鹿自行车,他由西向东疾驰是因为他家的孩子骨折在医院里住院去送饭。
我冲上街是要斜向南冲去对面,我脖子咽部正好冲上他疾驰的自行车车把。我倒了他也倒了,我爬起来坐在街边他也爬起来先扶起他那辆大金鹿自行车,我低头不语却吐了一口血他走过来扶着我的头弯下身子摸了看了我的脖子就说没有外伤不打紧,我记得他给我看了一次病付了一次费,没有给补助给赔偿给伤残金更没给我送营养品我的父母就放过了他,法治呢?
去的是人民医院五官科,医生头戴中空的凹镜,一手拿手灯一手拿一木片摁住舌头,头微低眼凝神而我张着大嘴。最后的结论是:声带损伤,无法恢复。
从此我就发声沙哑,成熟,沉稳且更像个男人。
从此我就或许放弃“话语权”一百年。
二
我又发生事故了。又去求医了。但这次却有一个谜。
街门对面是一所中学。里面有操场,有露天大舞台,有比我们小学校大得多的厕所。操场上有单杠,双杠,高低杠,篮球架,排球网,水泥乒乓球台。在操场的东边南北向有一巨型铁架子,两头四腿分开支撑,中间是一笔直的铁梯子,两旁一是吊环一是两根粗长的绳子垂下来,这家伙足有两层楼高,它成了我们小伙伴比勇敢赛速度谁有劲的试验场。因此,我们经常在礼拜天或放假时偷跑进来玩,也有因此让中学老师撵出去的经历,也有因此偷跑进女厕所成功躲过的经历。
那天,是下午,我急急地往笔直的铁梯子上爬,后面是急急地追兵,我是有爬到最上头翻过横梁再从梯子的另一面爬下来的经历的。因此,这次爬的更欢了,我管你追得急不急呢。我四脚并用连滚带爬就差两步到顶,我一伸手,一个没抓住,一个大失手,我急速下坠如星球然后,两小腿一顺边地“砰”一声坐在了地上。一低头,一串血滴滴滴哒哒在地上,也有人大叫着:出血了,出血了。然后就乱哄哄地往附近的市立医院跑去,神奇的是我自己爬起来就跑没有人扶没有人背也没有用人抬。
当然是急诊,进医院不用挂号,直接有医生过来问经过,看伤情,定方案。经过分析可能是下落时下颚碰到铁梯子的横梁上了,伤的不轻,要动手术。医生先让我躺到手术床上,消毒之后在下巴伤处蒙一块中间有方洞的布,再打上麻药,然后就是一扽一扽地缝伤口,说一共缝了五针,最后就是在下巴处戴上“口罩”。手术完成后,又打了破伤风针,医生又问了腿脚有没有问题,就拿了消炎药并告诉我一周后来拆线又叫我等着家里的大人来。
早有人去单位里告诉母亲了,但母亲来时就等交钱了。不用现金,母亲从单位里拿一张“记账单”往医院里一放就回家了。路上母亲又埋怨又伤心,我想有病就会好优待。
让人不解的是礼拜天父亲休班回老家看奶奶刚一进门,奶奶劈头就问,老三磕的不要紧吗。父亲问你怎知道的?奶奶神秘地笑着说:是结巴二师父说的。他说:老老朋友啊,那天我外出回来正好看见有人从一个高梯子上掉下来,我一看是你的孙子,我就加快脚步一把接住他轻轻放到了地上,没事,没伤到筋骨,就磕破了一点皮。
奶奶是通达神灵的人,奶奶与灵界的老师傅,二师父很熟。但奶奶更是极聪明的人,奶奶晚年为与我母亲的信仰一致,改信基督。
二师父说的很对。我腿脚没事,我是感觉轻轻坐在地上的。
三
这个事故发生在大年三十,除夕夜。我欢嘻,家人高兴,院里人热闹,街上人放鞭炮,全市人民不睡觉。
当我穿上新衣服,当饺子刚下进锅里,当俩哥哥同意把今年除夕夜放鞭炮的执杆权交给我而父母也没有意见后,当一挂白皮大“钢”鞭挂上竹竿点燃后我就高高举起来:噼啪噼啪噼啪 ·······
啪,一声巨响,一个炸雷,一个飞弹飞来,我眼前一黑。我回身低头左臂弯曲用肘托住脑门,另一手上的鞭炮还在噼啪乱响。
怎就那么巧,它就这么巧。不偏不倚,不上不下,我受伤走的也是中庸之道。一个铅笔粗的红色园点在我的眉心中间生根开花,脑门中心山根上部,这地方有人说应该叫“脸”。这回我脸红了脸受伤了,但有脸还是没脸了呢?不过,一点也没耽误我吃饺子的心情和数量,一点也没耽误我的高兴劲和乱拜年得兴致。只是他人见了我会多问一句:看你美的,还点个红点,不知怎么好了。但当时全家人都在却没有做任何处理,就都是无所谓的大意失荆州。
过了些日子先有干疤但,不多时日这个炸点开始发炎。因为当时全家没有任何疑问,更没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先是肿起来,后开始又痛又痒,痛是一跳一跳的痛,痒是一阵一阵的痒,抓破后开始流脓。从此我有时间就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到父亲单位的医务室看病,也有机会在单位食堂里吃父亲买的大白馒头。厂医是中医世家,他自配了一种膏药叫:拔毒膏。这回我算是贴上“头贴”了。
我记得这膏药一直贴到放暑假,前后多半年。不耽误在外疯玩就是看东西有些重影。
此事的教训:一是至今没有再放过鞭炮,而且看见高高举着放鞭炮的人就想到了危险。
头上贴着“头贴”,没有得好处却落了话柄:你以为你贴了头贴就有脸了,揍你啊。你等着,你敢?不知道是跟哪位哥在放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