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的法都想了,能走的路都走了,赵海让我在学校再等等,还有个盼头,可我的二次婚姻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如沉入海底的夜行人,又恢复到了刚入邢州市时那种对婚姻的焦虑不安中。不过易珊那边婚姻也无风无浪,又使我稍稍心理上平衡些。利用看孩子的机会,我也曾给易珊透露我们复婚的意向,但易珊仿佛局外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学校的形势越来越明朗化了。赵海如在高中时一样雷利风行,连续几场会议,把我们学校的发展方向定了下来,那就是背靠邢州学院办大专,至于不同谋碍手脚的能离开的也都离开了。
困难于我们只是暂时的,跨过这道坎,前面就是一片光明,不求变,原地踏步,只能是自取灭亡,大会上,赵海慷慨激昂,以此做为结束语,引得掌上雷动。
学校一些老面孔消失的同时,又来了一些新面孔,据说是邢州学院那边派过来的。
学校都在注视着我这个角色在学校里将做何转换,可期末临近了,我还原地踏步,有些人的目光已恢复如初,而教务处那帮人的工作劲头又上来了,特别是郝主任每天第一个到岗,还为教务处下学期工作早早做了了详细的规划。我期盼的春天并没有到来,或者永远不会到来。我不得不着手新的打算,而这种打算在我脑子里实际上已经盘算半个月了。
我是去是留,留有留的理由,去有去的理由。留这边有赵海,去那边有李英。
李英从北京回来了,是的,的确从北京回来了。
那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兴达房地产公司的,要我下午去他们公司一趟。接到电话,我以为又是开发商推介他们的楼盘,下午也就没去。可过了两天,兴达公司又来了电话,说他们公司老总要见我,让我无论如何去一趟。
兴达公司是邢州市今年初新成立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发展势头很旺,接连开发了两个楼盘,其中一个楼盘开盘时,我还光顾过。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我如何会与兴达公司的老总扯上关系,可既然人家老总主动找我,谅也不是坏事,所以,我给黄主任打了声招呼,第二天上午就去了。
兴达公司在兴华大街,坐八路车拐几拐便到了。与邢州其他房地产公司一样,兴达公司说是公司,实际上也就在兴达商场的四楼,租赁了几个房间。
对老总这一称谓,我拿不准指的是公司董事长还是公司经理,为避免尴尬,我向办公室打听他们老总在哪,办公室说西边第二个房间。
西边第二个房间迎接我的正是李英,我愣在那里,李英给我倒了杯水,连说坐坐。
想不到吧,本来打算早点见你,但公司一直忙,最近事不那么多了,才想起把你叫来会会面,你不会怪我吧?李英向我表达歉意。
“当然不会,你怎么回邢州来了。”我不解问道。
“我们公司北京总部派我来的,现在以及今后几年是房地产发展的黄金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在学校怎么样,不行出来跟我一块干吧,在我们这,一个月挣的保证比你在学校一年挣的还多。”李英表露了叫我来的目的。
我把在学校的情况向她简单做了介绍,李英说她这里现在缺的就是自己人做帮手,要我考虑考虑再做决定。我起身告辞,李英执意不肯,说待会儿要请我吃饭去。
从李英那里回来,我犹豫不定何去何从。我们学校几年前也有停薪留职的,这几年人家都发大了。对于停薪留职我脑子里也闪现过,但停了薪干什么,自己没有目标。象物理刘老师那样鼓捣电器,自己学数学的可能性不大,象数学侯老师那样停薪办学,自己既没有关系又没有资金,操作起来也不现实。可现在李英主动把一块肥肉送到了我嘴边,听李英的意思,我进去绝不是仅仅一个普通员工那么简单。可学校这边怎么办?明天学校就宣布我为教务处主任怎么办?我在学校奋斗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那个教务处主任吗?
我觉得有必要马上接触一下赵海,弄清我在赵海心目中的真实分量。如果赵海看同学面子上,心目中给我留着教务处主任的位置,我再细细衡量是去是留,如果人家赵海根本没把我当锅烟吸,我趁早走人,人家李英那边可不是永远都给我留有位置的。
考虑到我和赵海直接接触说话不方便,我让文东吃饭做东透透赵海的意思,文东一口答应。
我们吃饭地点老地方京华饭店。或许是官升一级,身价倍增,赵海并没有象以前准时赴会,而是整整晚了二十分钟。赵海说学校有点事,耽搁了会儿,我和文东也不便深问。
交杯错盏,天南海北,东扯八扯,一瓶酒下肚,看时机差不多了,我给文东识识眼色。
海哥,不,赵校长,你看你来学校有一段时间了,那咱立强兄弟在学校你是不是也给动动啊?
你说立强啊!他在办公室不是挺好吗,当然,过段时间,把黄主任调开,让他当主任也行。
赵校长,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难道不清楚孙立强这几年在学校是怎么过来的?
我给他们打听过,立强这几年在学校混得不错吗,年纪青青就当上了副主任,在学校也算少壮派了。
赵海打哈哈,我满脸发烫,真恨不能上前踹他两脚。
我还想回教务处,你看可以吗?看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我干脆把话挑明了。
啊,我听他们说过你刚来是呆在教务处,可办公室比教务处权力更大分量更重啊,干吗非要回去?
在教务处工作这么多年,各项工作都顺手了,来到办公室我不适应。
那好,我回去给他们说说,让你回教务处去。啊,对了,我还有个饭局,今天咱们就到这。赵海边说边站起来有走的意思。
我赶紧给海东识眼色,文东把赵海硬按下了。
赵海,咱都不是外人,你别他妈的耍滑头,今天你给立强兄弟一句明白话,就是你能不能给人家安排个教务处主任当当,再说教务处主任本来就轮到人家立强了,这样安排,学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赵海合着眼睛,两手直掐鬓角,沉默了会儿说他回去考虑考虑,能安排尽量安排。
什么考虑考虑,让谁当主任还不是你赵校长一句话,径装蒜拿官腔,是不是也要我们送给你两万大洋,你才给办啊?文东酒劲上来,说话也没了分寸。
那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官场里的水深的很,弄不好要翻船的,你们知道我是怎样一步步走到这个位子的吗?算啦,不给你们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赵海说完,匆匆往外走,这次,我和文东没阻拦。
赵海上了车,文东大声喊道,今天兄弟喝多了,说话那里不当,海哥多担待呀!赵海没应声,砰地关上车门,小汽车霎时没了踪影。
真他妈的是个滑头,这样的同学不要也罢,文东愤愤不平。
或许真的不象咱们想象的那样好办,我反而劝慰海东。
学校这边不明朗,李英打电话过来,我说等过了年再做决定。李英说不忙,但要我去她公司一趟,说有个熟人要见我。
李英回到邢台,让我如坠云雾之中,好几天才回过神来。现在李英说有个熟人要见我,更让我惊诧不已。联想到赵海,我感觉我这一年肯定是冲了星象,否则何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再次介入我的生活。
看准时机,我给黄主任打了声招呼,来到李英办公室。李英打了个电话,神神秘秘的,说对方一会儿就到。
我问对方是谁,李英说见了面我就知道了。
约一顿饭的功夫,有人敲门,李英说她到了,开门吧。
我打开门,一个年轻女子闪了进来,捂着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看体态,有点象梅梅,但好像比梅梅高了点。看个头,有点象易珊,但易珊绝对不会给自己开这种玩笑。
“我幸运棋牌新版本,猜不道吧。”对方哈哈大笑,把双手放了下来。
看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幸运棋牌新版本说她现在在兴达公司任职,那天在走廊看见我,但又不能肯定,后问李英果然是我,就让李英把我叫来了。
我问幸运棋牌新版本如何走到这一步,幸运棋牌新版本说说来话长,以后再给我细说。
能出来就出来吧,看我不是出来了,呆在学校有什么意思,幸运棋牌新版本大有给李英做说客的味道。
我说出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起码得和父母通通气。
看你一个男子汉,前怕狼后怕虎,还不如人家幸运棋牌新版本,人家幸运棋牌新版本第一次和我见面,我三言两语人家就拿定了主意,李英插言道。
你出来家里就同意?我转问幸运棋牌新版本。
怎么不同意,我现在在家里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吃不透,李英把叫去的目的是让幸运棋牌新版本当说客,还是有意促成我和幸运棋牌新版本的结合。我自然期待李英能给我和幸运棋牌新版本牵上红线,但自始至终,那天李英没有谈及这方面的话题。
靠人不如靠己,我给幸运棋牌新版本打去电话请她晚上吃饭,幸运棋牌新版本犹豫了下同意了。
幸运棋牌新版本和我这次会面,显然经过了精心打扮,几年前那个俏丽多姿的幸运棋牌新版本又回来了,甚至比当年的那个幸运棋牌新版本还要令我心动。
我的婚姻你也许听说了,当年我就对你存有好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机会,我直奔主题。
机会谈不上,我们都这样了,或许是天意吧!幸运棋牌新版本郁郁寡欢,不情愿似的。
你们当初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后来…?
都是现实逼的,拖拉机厂后来不景气,发不起工资,他是个要强的人,主动辞了职,养过羊,倒卖过苹果,开过机械厂,但每样都不怎么挣钱。再后来,拖拉机厂倒闭,上面让他去职业学校当老师,他说他这辈子饿死也不当老师。我说你这样看不起老师,那你娶我干吗?你听他怎么说,他说他娶我是他家里逼的。实际上,我起初跟他,我也不愿意。可我家就我一个女儿,而他有弟兄四个,我爸妈的心思我知道,是想让他当上门女婿。就这样,三糊弄两糊弄,我们俩走到了一块。不过婚后他待我确实不错,家里的事大小都主动承担,不过三观不合,注定了我们婚姻是个悲剧。
看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急火攻心,在学校工作也没了心情,整天跟他谋划生意如何做,结果校领导在大会上含沙射影点了我的名,扬言我再这样下去,开除我。与其等人家开除,我还不如主动辞职,这样我就离开了学校。
其实这些年,我跟着他也琢磨出了商场上的一些门道。我说咱做生意要从小做起,等有了资本再做大的,他说成功的商人都是一步登天,我乃妇人之见。看房地产生意火爆,我提出去房地产做销售,他说那样的话我们就散伙。
磕磕绊绊,那天回来,他特别兴奋,提出做粉卷生意,说这个行业他已经调查过了,肯定能挣大钱。听到能赚大钱,我也很兴奋,马上跟着他运作起来。等项目启动,挣钱是挣钱,但我身体吃不消。因为粉卷这个行业,要求每天半夜起来在早市之前把粉卷做好,或迟或早都不行。我提出休业转行,他说不吃苦中苦,哪来甜上甜。我再次提出我要做房地产销售,他说随你便。等我见到李英,我们两个一拍即合,这样,我就来到了兴达公司,而和原来的他也就分手了。
那你看我出来还是不出来,我过两天很有可能升为教务处主任,我征询幸运棋牌新版本意见。
能出来还是出来吧,当个主任又有什么意思,我都想好了,大干几年,把钱挣够了,再回去,即使回不去,去私立学校任课也可以,外面可比学校活动多了,幸运棋牌新版本终于助我下定了决心。
春节后,我向学校提出办停薪留职手续。黄主任笑着说,现在人争着进咱学校还进不来呢,你却办停薪留职手续,言外之意,我昏头了。
赵海听说我要离开,把我叫到他办公室,用手把头发捋了又捋。
拿定主意了,赵海问我,我说拿定主意了。你就不等再等等,你主任的事我们昨天刚在党政联席会议上做了决定,下星期就要公布,你看你这事闹的,赵海不知是在责备自己还是责备我。我说谢谢赵校长,过几年说不定我还会回来,赵海连说欢迎欢迎。
尾声
五一,我和幸运棋牌新版本在京华饭店举行了婚礼。婚后,我问幸运棋牌新版本当初为什么离开我们学校,幸运棋牌新版本说学校有人不断骚扰她,至于何人,幸运棋牌新版本没说,我也就没再深问。
现在我和幸运棋牌新版本有两个丫头,但上学一个比一个笨。为照顾孩子学习,幸运棋牌新版本早回到了她们学校,至于我现在还跟着李英在商场上征战。与我现在的两个丫头相反,我留给易珊的儿子却天资聪慧,去年考上了北大。人们都说我不该和易珊离婚,否则我现在就是北京大学学生的父亲了,那样我该多光荣多幸福啊。可我觉得和幸运棋牌新版本在一块挺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