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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云平台注册网站,我将矢志不移。
明天的一切,不是属于明天,而是属于我!
记下这个值得庆贺和纪念的日子吧,我将以此为基点,努力、顽强、乐观地走下去,为了父母,也为了曾经帮助过我的一些可敬和可爱的亲戚和朋友!
我并没有倒下,我只是在思索,思索!
在我扬起的目光中,有太多的明媚、欢畅的阳光,于是,我看不清黑夜,通常我只是习惯地闭上眼睛,这不是懦弱,更不是逃避,而是不清醒,这是最大的悲哀!多像是一场梦,我将把它攒成一个纸团,扔得远远的,尽我所能,再奋力过去,用脚踢开,让每个人都能看见,不管是在黑夜还是在白天!
1999年9月17日
以上,是我十几年前,在蛟龙中心小学工作一段时间后,突然大彻大悟,情不能自已,用毛笔在一本崭新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几段文字,算作发泄和纪念。我1997年毕业,到那时,已工作两年多,算是入世了。这一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现金网站玩法认识到这个社会的黑暗和可怕!我发现,我从上师范,我就在不停地栽跟头。跌倒了,再爬起来,再走,再跌……有时,是被人暗中绊倒,嘴巴啃到地上;有时,是掉进陷阱里,像一头愚蠢的野兽;有时,是被人撞倒在地,额上的大包高高凸起,像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馒头;有时,则是被灌醉了,晕晕乎乎,跌跌撞撞,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墙!……
这个社会,太可怕!
我的天真和善良,总是懦弱无能拙劣无比——任人摆布!能让我抓住的,要么是那种最寒冷的花——雪花,刚到我手里,就现金网站玩法匆匆融化,我都来不及看清她;要么,是泥做的雕塑,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捧着它。不知从哪里准确地泼来一盆水,它就站不直了,撑不住劲儿,一点点地往下趴,最后,瘫软成一堆烂泥巴……
我从5岁入了幼儿园,上到六岁毕业。那时,这个小孩子呆的地方还没有“幼儿园”这个名称,叫“育红班”,相当于现在幼儿园的大班。懂教育的老师只要能找到一间空屋子,再拉上十几块狭长的木板,用石头或者废砖块垫起来,就是一张张课桌。学生来上学要自备板凳。我那时还不知道上学是怎么回事,很不情愿地拿着家里的一个小板凳在妈妈的押送下,委委屈屈地走来。那时,我只知道玩,吃饱喝足后,只剩下玩。玩来玩去,玩去玩来,没个够,谁想学?一个野孩子。这个地方,离我家不远,我却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台下一张张嘻嘻哈哈乱成一片的面孔,都在陌生地扎我的眼;台上的男老师(后来知道他也姓高)圆圆的脸膛,古铜色,很俊很俊的,冲我慈祥地微笑着,笑成了一朵花。目光像是温暖明亮的阳光,照着我——也陌生得让我感到害怕——在教室门口,我畏畏缩缩不敢进去,我天生就怕陌生。而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铺天盖地都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害怕,攫住了我。妈妈只好一把把我推了进去,并在门口看着,不许我跑出来。
就这样,我现金网站玩法了自己一生的求学生涯。
七岁时,我入了小学,成了一小一年级的小学生。上到四年级,我转到二小去。这是这个年级最差的一个班,全校有名的乱班。也就从这里,我的成绩直线下降,由优等生沦为常人,几乎什么都平平踏踏,放任自流。对于玩耍又萌发了浓厚的兴趣,成了野孩子和学滑子。一年级自然形成的良好的学习习惯不见了,一起解散,抛弃了我。我浑浑噩噩,糊里糊涂,麻木不仁,不知自己正在堕落。只有作文还可以,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
于是,毕业时,考一中我没考上。一中是全县最好的中学。复习了一年,好歹考上了,挺丢人的一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因为,它让我知道,我是一个智商平庸的人,注定,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再拼也无用,与聪明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不可缩短,有天壤之别。就像一头猪,吃得再好,也不可能变聪明,更不可能变成人。以后的岁月,过一天算一天吧,别被爹娘骂着就可以了。
初中毕业时,我考上了沂水师范。一场痛彻身心的失恋,让我血液常常暂停,细胞常常凝固——临近毕业时,和死人差不多了。要不是班主任可怜我,放我一条生路,我就拿不到毕业证——我的各门功课都在毕业考试中惨败,全军覆没。试卷上的一道道试题,像是全副武装的王牌军队,拥有最先进的现代化武器和装备。面对我的人,像面对手无寸铁之人,像面对着老弱病残。打起仗来——像是屠杀!我的饥寒交迫的士兵们死的死,逃的逃,手中的武器,像是儿童玩具,中看不中用。那些坚持到最后的,都壮烈牺牲了,临死前都在想着我,寻找我。我——他们的唯一的元帅,深爱着他们的首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临走时,连句话都没留下来啊!那些侥幸活下来的,都是些孤魂野鬼,一个个,吓破了胆。远远地离开了人世间,在山林和莽原中逗留、隐匿,过着最原始的生活,蓬头垢面,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就是,再也不敢回来了,到老,到死,无人知晓。
毕业时,我是全班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
那时,只要拿着毕业证,就一定有工作,国家包分配。还是铁饭碗,摔不碎,撞不破,碰不撒。也不用笔试、面试,不管有没有假冒伪劣——我就是一个标准的残次品。像一个漏网之鱼,又幸运地从另一张大网的网眼里钻了出去。尚有不少的水属于我,一小片若有若无的水域,让我可以在其中呼吸着,找着饭食,孤独地,游过来游过去,不至搁浅和窒息——一条瘦弱的大命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鱼。
这样,我参加工作了。
几年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压抑不住,写下了文章开头的那一段文字,是蘸着我的泪水写出来的,字字句句,泪迹斑斑!我的泪水流淌出来,经过这一片素净的纸面,认认真真、郑重其事地留下了它们经过的痕迹——为了我。
哭过之后,我接着工作和生活,但我不想老是一塌糊涂。我真怕领导有一天受不了我的无能和无用,拿着一把扫帚把我扫出学校的大门。我有一个可怕的宿疾——口吃。一个当老师的,竟有这个要命的毛病,实在让人不敢相信,也不能容忍。所以,我端着这个铁饭碗,像是个要饭的。我就这一个饭碗,别的地方再多再好,都不是我的。结巴子干什么能行呢?一张嘴就出“事故”,闹笑话。别人说话,有的像是在飞舞,在空中天花乱坠,在眼前五彩缤纷;有的则意气风发,像是奔腾的长江大河,一泻千里;或者是痛痛快快的瀑布,气势磅礴,振聋发聩!我说起来,像是一只小乌龟在泥泞里慢慢地爬、摸,爬到哪算到哪,摸到什 么算什么。有时,不小心掉到一个小水汪里,或者一块很像是泥巴的硬石头,我就“卡住了”。我就若无其事地停了下来,或者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暗地里,赶紧把那句话或者那个字咽回去——吐不出来,就把它吃了。常常难以下咽,有时,我得像抓抢劫犯一样猛地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捆得结结实实,从悬崖上把它狠狠地推下去,摔死它或者淹死它。总是不能如愿。它有超人不坏之躯,青春永驻之颜,长生不老之心,似乎,还有“护体神功”,死不了的。它就是掉了下去,在胸中也不老实,像一头刚刚捕获的凶猛的野兽,在比它大不了多少的笼子里暴怒,左冲右突,上撕下咬,闹个翻江倒海,天翻地覆。我的胸腔和心脏没处躲没处藏,也不敢声张,少不得任由它了。有时候,我就觉得,我的心脏奄奄一息,停止了跳动,狠心撇下了我,再不管我了。唉,它为我受尽了折磨,从来没有被奖励过,过着奴隶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不过也罢!有时候,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一阵猛敲的鼓点,像是临死前的挣命,作最后的挣扎……
有时候,一旁的人,听不下去,或者看不下去了,像一个好心人,必须要教育我帮助我,就含蓄地点名我的尴尬。我这只乌龟就被捕获了,弄了个四爪朝天——这个坚硬的龟壳多少次保护了我,是我的盾牌,我的堡垒,我的防弹衣,我的伪装。但此时,它是沉重的累赘,死死地拖住了我,突然叛变,成了我的死敌——我的四条短短的腿儿,再不能躲下去了,都逃命似的伸出龟壳,向着天空,在空气里,胡乱地蹬啊蹬啊,划啊划啊,唉,长时间的徒劳无益,翻不了身。
那时,我就想,我迟早要死在这件事上,活不长的。口吃对我来说,就是癌症,就是艾滋。
有一次,领导说要听我的课,我如临大敌,举目看着茫茫苍天,又低下头来,望着茫茫四野,觉得末日降临,大限来到!真想马上逃跑,远远地,找个没人呆的地方,再也不回来。我宁愿丢了这份工作,也不想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有这个毛病。一旦传开了,我哪里也不能存活,要饭也不好要!
还有一次,我站在操场上,看着一群欢蹦乱跳、生龙活虎地游戏着的孩子们,他们自由自在,遍满操场;看着几个同事聚在一起,无拘无束,谈着,笑着……我突然感觉到,他们,都很幸福,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干扰和破坏——只有我例外!这个该死的可怕的疾病,它不仅已把我的幸福带走了,还要继续毁坏,我的剩下的一切,真像个恶魔一样,比一个班的日本鬼子还坏,还疯狂!他们什么时候看上了我,真是死不要脸,死不足惜!我真想和他们同归于尽。我活不下去,我也叫他们不得好死!可每一次交锋,我都败下阵来,他们人多势众,武器精良,我就孤孤单单的一个,而且赤手空拳,哪里是对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从来没有主动投降过,没有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来,心甘情愿做一个俘虏。直到他们把我捆得结结实实,从脚到手,到嘴巴,像捆好的粽子,我才停止抗争。但只要有这条命,还有机会,我就要斗争到底,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我要把他们统统赶出我的体外,一个都不剩,滚回自己的老家去!老这么死皮赖脸,真好意思!
可这胜利的日子哪天才能来到呢?还要等待多少年?是十几年?是几十年?还是临死前?除了我自己,谁肯真心实意地帮我一把呢?我敢向谁吐一吐苦水,透露一下实情?
为什么我注定要遭此不幸?谁安排的?我想问问他:“亲爱的,你,你对我太,太残忍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整我?你整天让我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怎么过日子?怎么讨老婆?你如果觉得好过,你来替我一天试试?我一个大老爷们,张嘴闭嘴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连个娘们都不如!像什么样?有时像蚊子哼哼,有时,他妈的,像冬天里下蛰的癞蛤蟆,老老实实、窝窝囊囊地呆在自己的洞穴里,在腊月的寒气中,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过得真有点腻歪了!你真不如放一冷枪把我给毙了,无痛感地终结了我的生命和所有的痛苦,一了百了。至于,谁把我的尸体拖到哪里去,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那已不是我的事了,谁爱管谁管,不爱管就拉倒!”
如果谁能把我的口吃治好,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当牛做马。做个畜生,会说话有什么用?一旦得到彻底的真正的治愈,此生何求?再没有令我羡慕的了,也没有梦想和远大的志向,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天塌下来,我只要会说话,就能一个人顶起来;地陷下去,我只要会说话,就能一步迈了过去,继续安闲地散步。
我就这样站在熙熙攘攘的操场上大发感慨,胡思乱想了很多,很多……在自己的悲伤和绝望中出不来。孤孤单单的,像春天里,一棵发不出芽的小树,在深深浅浅重重叠叠的绿色中,遮掩不住,也不能移动一点点儿。
不过,万幸的是,只要在班里上课,说普通话,我的嘴巴就能连续不断地发音,恢复到基本正常的功能。当然,我不敢说太快了,也不能太有感情,否则容易“出轨”。偶然,我语言中得意忘形的“一骑快马”突然冲出大部队,失去了控制,向一棵树或者路沟子撞去时,我就赶忙勒紧缰绳——放松地喘一口气,再咽一口唾沫,就晃晃悠悠地擦过去或者饶了过去,从另一条路上,重新现金网站玩法。还好,学生们不太注意这些,以为老师说累了,在喘气呢!
当时,小学教师的课一定要“课堂达标”,县教育局派人来听课,过不了关就再不能上课,就下岗。所以,我这个商标为“骡子”的另类教师,这一辆杂牌照的破车,死活都得上,躲不过去了。我就想,我讲课说话时,一定要慢,要稳,手脚并用,胸腹部紧贴地面,在匍匐中缓缓,缓缓地前进——这样,底盘最低,速度又慢,最不容易出事儿,不用踩刹车。我最怕的是突然“卡住了”——我那精心杜撰研制并开发的刹车系统能瞒得过孩子们,能瞒得过专家吗?唉,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一个乞讨着的破落户——把自己的饭碗砸成废铁,彻底没饭吃了。
还好,我顺利过关了。下课铃响的一刹那,我像从鳄鱼湖里侥幸游出来的一只猴子,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总算捡了一条命。我不敢回头看,那些鳄鱼们呢?它们怎么一个都没出动呢?是睡着了?还是吃饱了?还是觉得,我这只小猴子实在瘦得皮包骨头,没有一点营养价值?反正,我挺感激它们的,我就从它们的大嘴边一个一个游了过来,像游过一个个漂浮着的干枯的木头——它们在关键时刻放弃了我,留给我一条生路。
后来,我调到县城去教学。换了一个好地方混饭吃。
这时,我结了婚,和父母分开居住。我现金网站玩法教语文课。学校老师一定要听新调入的老师的课,我虽没有当众卡壳,可讲得一塌糊涂,领着我的孩子们一起喝一锅地瓜干糊糊,连个咸菜都没有!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我班成绩稳居倒数第一。我再一次到了人生的低谷。我奋斗了好几年,连山脚都不到。在这一片潮湿幽暗的大峡谷里,我已徘徊了太久,中毒太深了——它太像一个阴森的天然墓穴,不像个家。出口在哪里?我很想找到它。
我现金网站玩法拼命地钻研教学,早晨、上午、中午、下午、晚上、早晨……像总在四百米赛跑。一个人沿着椭圆形的跑道,一圈一圈地跑,有时,就跑掉了鞋。两只脚极为笨拙地画着大大的“0”。.画好一个,来不及回头和修补,接着画。那么着急,慌慌张张地,好像有谁总在
后面追赶着,好像人生的意义就是画圈。画得不在乎好看不好看,而是越多越好,好着好着,就会不得了!……
这时,我无意中发现,我的“口吃”竟有些些微的改善。有时,竟能流畅地说完一句话,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像冰河中的一小块坚硬的冰,融化成柔软的水,真正流动了一下。我的口吃“吃”了一惊!难道是我这个小小的工作狂在“状态”里,“醉”的时间长了,就能冒出一句“诗”来?不隔几天,又一块冰“从容”融化了,还流到我的眼前,让我仔细地看。看来看去,瞪大了眼睛的我觉得这绝不是虚幻,也不是欺骗,就是现实中的一员啊!那还等什么?我要独自开战了——趁着“口吃”还没有“吃”掉我,我要反击,我要与它展开殊死的搏斗,我受够了!我要用我剩下的肢体与它拼个你死我活——过去的日子,你从不给我好日子过,可是,你还没有治死我。这,是你长期的疏忽大意?还是偶然的大发慈悲?而现在,我还不算老,也没有一种征兆明确表明我的身体即将崩溃——环绕我的一切,都是短暂的回光返照。
怎么才能取胜呢?我的求胜欲强烈得很,像是求生的本能,奋不顾身,不惜一切代价。渴望“速决”,渴望痛痛快快地与敌人厮杀、酣战!他们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的,纠结着狂风暴雨,裹挟着雷霆和闪电——向着我!战场上血流成河,尸首成山!我在重重包围之中,左冲右突,遍体伤痕,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冲了出来,但是在自己战马的背上,因为失血过多,早已奄奄一息,像现金网站玩法临终前的垂死挣扎……
我很快发现从“正面突围”展开“肉搏战”,即“黑吃黑,硬碰硬”,吃亏的总是我。我的嘴巴“匆忙组织队伍”,像是到贫困山区抓丁。人数不够时,就胡乱抓。老妈妈、老爷子、瘸子、哑巴、独眼龙、斗鸡眼、常年患风湿性关节炎的……拿着铁锹、耙子、爪钩、锅铲子,直接就上了阵地,那不是直接送死?……伤亡惨重!一个个小村庄就这样,灭绝了,没有了人烟。那些知道底细的,都逃得远远的,或者,钻到了地道里……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我还是得完蛋!不行,我要另寻出路,另辟战场,我不能活着,像在等死!
我突然想到相声演员为了锻炼口才,都能熟练地背下许许多多的绕口令:像在打机关枪,喜欢“疯狂地扫射”,进行“语言轰炸”。有时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到速度,听到“嗖嗖嗖”或“扑扑扑扑”的一阵阵乱响——吓死我了!
背绕口令是他们的基本功,是绝活,是看家本领,也是引以为自豪的,我注定达不到。但我也可以背啊,我如果像他们一样坚持不懈地“锻炼”嘴巴,“打磨”舌头,也一定会进步的。将来真有可能……想到这里,我大喜过望——我终于发现了属于我的一条通往生命的小路,一条幽深的小径,不易觉察,人迹罕至。它被厚厚的落叶覆盖着,静静的,几百年过去了,几千年过去了,没有什么经过这里。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也从没有吹过这里。不腐烂,也不知变动。一个早已被世界和人类遗忘的地方。啊,它狭窄得又像是长长的独木桥,只能容我一人小心翼翼地通过,不能有一点闪失。两旁和桥下都是悬崖,深不可测……我只能向前方看,不敢向两旁和脚下瞅一眼……我只有这一条路了,我要踏上它。
我到处找绕口令,一有空就背,当然,也是偷偷摸摸的。在上下班的路上,在睡觉前,在洗衣服时……“哥挎瓜筐过宽沟,赶快过沟看怪狗。光看怪狗瓜筐扣,瓜滚瓜落哥怪狗。”“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面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天上看,满天星,地上看,有个坑,坑里看,有盘冰,坑外长着一老松,松上落着一老僧,僧前放着一部经……”“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我像着了魔,嘴巴变得极为“不老实”,“乒乒乓乓”地碰来碰去:“在淤泥里”、 在“沙窝”里、在“草海”里,在“瓦砾堆”上……摸爬滚打,“顽强”成性,像一个掉了队,也在严格训练自己的野战兵!
这众多绕口令中的每一个字,逐渐成为我手下的士兵,训练有素,随着我的命令,在风雨中穿行。风餐露宿,翻山越岭,日夜兼程!随时,都可以迎接一场战斗,或者,一个战役,不管多么残酷多么惨烈,随时准备着牺牲!……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六七年的时间。一现金网站玩法,我总是吃败仗,但常常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击退、击散。我的有生力量艰难地,存活了下来。这时,也就是一群土匪,常常作“鸟兽散”,后来,像是整编过的正规部队,为我所用。与对方,展开一场场艰难的拉锯战!后来,能有效守住自己的阵地和底盘,不轻易出战,只是偶尔被偷袭…到最后,我的嘴巴终于收放自如,说话像吃饭一样——由敌占区,变成了解放区,到处是清清郎朗的天——好日子,左藏右躲,七拐八拐,但,还是来了!
我像一个在病床上躺了太久的人,在白色床单的覆盖之下,怀着必死之心,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结果,却没有死掉。阳光终于照到了这间偏僻的不为人知的小屋内,如同融化了厚厚的冰层。
我,大难不死!
从此以后,我彻底告别了口吃。
这时,我才真正感觉到,我拿到了教师资格证,可以像模像样地当一名小学老师了,名正言顺,心安理得。不必死皮赖脸,藏着掖着。再也不像一个,总是偷不着东西的心惊胆战的小偷……
……一棵小树,在山脚下,贫瘠的土壤里,扎下了自己的根……
之后,我觉得自己应该大干一场了,却总是得不到施展。我发现,这个社会太复杂,盘根错节、千头万绪、草蛇灰线。很不容易找准、理清、辨明。我虽然已人到中年,却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小孩子,总是长不大,总是学不好,总是,跟不上!好像,总有一团浓雾弥漫在我的周围,遮住我的眼睛,塞住我的耳朵,充斥着我的心扉。我一个聋哑人,拄着拐杖,在雾中摸索着,颤颤巍巍,哆哆嗦嗦……
总盼望多遇着几个好心人!他们亲切的手能伸向我,领着我,走最近的路,绕过陷阱,或者,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山!……
这样,又过了几年,我又有了惊人的发现:在这之前的所有的生活中,我的心智单纯得,其实就是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大班,全日制的,上来上去,就是毕不了业。在小小的园里,玩啊玩啊,吃啊吃啊,别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就是想,也想不出来。偶尔似乎能想出来那么一点点儿,也很接近于胡思乱想,约等于幻想。天真烂漫,幼稚得可爱、可怜!
一个大人,却长着一个小孩的脑袋瓜,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从我最初上幼儿园的那一天算起,我在里面一共生活了28年!不管是小学、初中。师范时光,还是后来的初入人世,我其实一直都住在园里面,吃喝拉撒,打打闹闹,没个大人样,从来就没有迈出幼儿园的大门一步!
至今,我也没拿着毕业证!
看来,愚蠢的我是怎么也得不到它了……
幼儿园,我实在也呆不下去了,我都现金网站玩法变老了,幼儿园不会变成敬老院,更不会变成养猪场!
我现在正在何处生活呢?
像一个小学生,坐在自己家的矮矮的小板凳上,规规矩矩地、认认真真地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做着笔记,听不到下课的铃声!……
对于这个高深莫测的社会,我永远是一个小学生……
除了面对死亡,我不会有毕业的那一天的!
噢,那一天!……
2014.11.1
早晨